四海皆商机·温州人的创富史(1978-2010) 精彩片段:
序 忘记历史就意味着背叛过去
序 忘记历史就意味着背叛过
“该典藏的正在坠落,该坠落的正绽放着荣光。”霍拉斯《诗艺》中的一句话或许可以成为温州民营经济过往境况的写照。
一
奔跑的年代,怀念历史是件艰难的事。
当从荒漠状态中惊醒过来的人们意气风发,勾勒气势磅礴的未来而陷入无言的兴奋之中时,往往会不自觉地忽略过往的阵痛。逝去的岁月顽强却脆弱,在微风中,传来它们时断时续的声音。历史的记忆,我们怎能轻易忘记。
一直以来,非常赞同和欣赏黄仁宇先生的大历史观。若用先生的话来说,“将宏观及放宽视野这一观念引入到中国历史研究里去”。历史虽为过去时,但它也是现在时、将来时。它由活人创造,因而如何避免将历史静化、固化、标准化,势必成为我们完成写作力图规避的一个问题。
数十年如一日。一场自下而上、自上而下的改革变局浩浩荡荡。今天,历史把我们带到十字路口,我们看到了沉甸甸的变局: 有超越、也有倒退,有疯狂的高潮、也有窒息的低谷;从万马齐喑到众生熙攘,从斗争哲学到和谐共存;从禁锢铁窗到破冰之旅,从单纯而虚妄的理想主义到复杂而务实的现实主义……
每个纷繁芜杂的事件,千头万绪。或巨大或细微的变革背后,都有一摞鲜活的或悲或喜的故事推动着历史的前行。这些跌宕起伏的历史叙事,不应该是岩石的挤压、权威者手中的面团、修炼的丹药,它只能是双脚站在现实土壤中的解读者尽量以客观、谨慎的视角诠释的时代痕迹。
二
叙事,空间上不一定要宏大,时间上不一定要绵长。每一次瞬间的闪亮,即使只迸发于方寸之间,一样值得记载。有人说,时间像残忍的刷子,不显山不露水地抹去人们对琐碎历史的记忆,可总有几件事、几个人,顽强地占据着我们的思维一角。由此,温州顺理成章地成了我们想要表达的主题。
波里比阿在《罗马史》中曾谈到:“历史之特殊功用在于能使人明白某种政策或政见的成败原因。研习过去,则能使我们更谨慎、更大胆地面对现实。”自1978年,温州,这个土地贫瘠、面积狭小、位置偏隅的小城,以不容置疑的速度与力度在中国的经济版图上无限放大,在鲜有政策辐射的劣势中绝处逢生、平地而起。所以,探寻温州崛起的背后是否有种神秘力量的牵引与推动的大胆想法,刺激着我们全身心地投入到一场旷日已久的写作中去,并始终保持着创作的激情。
慢慢地,我们意识到,这股力量无他,皆来自民间草根——崛起于草根,游走于民间。他们脚踏实地,以朴实的思想、观念与行为,有意或无意地推动商业的变迁,义无反顾地涌入创造气象万千的民间改革先行者的行列之中。
这是一群怎样的草根?他们的出生地,不是“地大物博”,巴掌大的地方既不能“靠山吃山”,也不能“靠海吃海”,唯一一条水路还是死路。而他们的发迹之路,似乎与“知识就是力量”背道而驰。大多数人都是泥腿子下海,与高学历、海归毫无瓜葛,商人的底色大都以“农民”、“小商小贩”渲染;政策撑起保护伞时,他们少受庇佑,往往被边缘化;急刹车时,他们则是风眼,承受着各方意识形态的压力,是所有口诛笔伐者的活靶子。然而,就是这群人,在巴掌大的温州,顶着“资源禀赋贫乏”的帽子,以彻底弱势的姿态,创造着财富神话,成为经济命题中的悖论。而一场理应自上而下的改革,在温州也自发演变成一出自下而上的、由无数个个人奋斗史所组成的空前宏大的经济运动。运动的关键词曾经一度很敏感也很“坠落”: 私营经济。
一个爆发经济革命的时代,必然把人的潜能发挥到极致: 最美好的和最丑陋的,最善良的和最卑鄙的,最伟大的和最平凡的,最富有生机的和最没有生命力的,最具价值的和最悖论的……以及介入是与非、左与右两极间的中间状态,都在沸腾的温州尽览无遗。历史在剑走偏锋的道标前徘徊。在苦难的磨砺与生存的压力下,人的爆发力总是相当惊人。短短30年,温州以独辟蹊径的行走模式凸显中国经济的创造性与原创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