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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分:剑桥新与旧入学典礼

剑桥八百年古校的传统在入学典礼这个庄重的仪式上可见一斑。St. Edmund’s的入学典礼安排在10月5日。剑桥人将学生正式入学的第一天称作matriculation day。参加入学典礼的前几天,我们就收到通知,要求当天必须要穿gown。我拿捏不准gown的含义,就去请教毅。他从壁橱里拿出一件长长的黑黑的大袍子:喏,这就是了。这黑袍实在搞笑,它长及膝下,袖子比袍还要长,快拖到地上,却在肘部挖个洞,让胳膊钻出来。我扑哧笑了:穿上这个,不整个一蝙蝠侠么!原来,剑桥的每个学生都要求备有一件黑色的长袍,但凡参加一些重要的活动或是宴会都要求穿着,而且根据年龄及所读学位的不同还有样式、长短等的繁琐的区别。据说这一传统是中古僧侣制度遗留的产物,是剑桥的学者们区别于市井居民的重要标志。现在只有正式的活动才要求穿gown, 可是从前,学生们平日里上课、考试甚至吃饭都要求穿上这黑乎乎的袍子,除非睡觉,不可以随便脱下。学校还派了专门的人员大街小巷巡逻,如果发现学生没有穿gown,就要记大过。著名作家萧乾回忆起在剑桥求学的日子,就将gown称之为“蜗牛身上的那个壳壳”,真是贴切。我庆幸那时不在剑桥读书,否则每天同样的沉闷装束,真是要把人郁闷死。我的穿衣原则是衣服穿在身上首先要与人亲,若成了身外之物,那就是最最难看的。我这活泼泼的性格与那黑袍怕是要犯冲的。只是学校的要求不可违背,于是便在毅的介绍下在King’s Parade的一家服饰店里花了60个“胖子”买下了我的gown。黑袍加身的一刻,只觉着不是自己,在镜子前傻笑了一阵子。

正式的典礼开始之前要照“全家福”,新入学的同学们,无论是本科生还是研究生都聚集在学院的草坪上,等候拍照。由于大家都穿着黑袍子,乱哄哄的很不好认,一位老师站在草坪中央声嘶力竭地喊名字对人,安排站立的位置,折腾了快一个小时才照完。本来大家肤色各异,国籍不同,互不相识,经历了这一倒腾,也就认识了一小半了。这合影照片是可以买的,最普通的10镑左右,上面标有每个人的姓名的缩写,比如我的名字就写成N.Li, 若要加框的就得20到30镑了。

仪式于晚上六点正式开始,St. Edmund’s的学子们穿着各样的gowns端坐在学院的Chapel (一座古老的小教堂里)。在风琴声的伴奏中,学院的fellows(级别比较高的老师)们一一入座,他们无论男女也都穿着色彩各异的大袍子,表情严肃。我和身边的一位同学耳语:我觉得我们好像到了Harry Porter(哈里.波特)的魔法学校。她诧异地望着我,在这样庄重的场合怎么可以开玩笑?我就是这个坏习惯,对于再神圣庄严的事情也要去推揉推揉,这样的犯一犯完全没有什么目的的,就只是好玩。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就更好玩了。不就是装酷么,谁不会呀?我立刻也将脸沉了下来,将身子正了正,真的似的。

仪式由Master(院长)主持,他是一位六十来岁风度翩翩的学者。短暂的开场白之后,首先介绍新加入学院的教师及访问学者(Visiting Scholar),被介绍到的老师由司仪引导,走上前台宣誓并和Master及其它fellows握手。接下来便是介绍新入学的学生了:姓名、毕业学校、在剑桥所攻读的专业。每一个新到的学子都要走上前台,和院长握手。对学生的介绍虽然只有简简单单的三项,却是别有意义的:姓名——你是谁;毕业学校——你从何处来;在剑桥将读的专业——你将往何处去。简单的介绍就可知其当下,知其历史,知其发展。

在剑桥,有一种书籍被称作“永恒之书”,那就是数百年间剑桥积累下来的繁缛琐细的校规。这些世代相沿的惯例和由这些惯例所演化的制度清晰具体地界定着剑桥人的一举一动,似乎不可改变、不可抗拒。我觉着好奇:是什么力量使剑桥人恪守着至今已有几个世纪的传统?又是什么原因使得剑桥在保持悠久历史的同时不让传统积淀成为一种负累?没错,比起许多新兴的英国大学,剑桥在某些方面显得不合潮流,比如这里的开学典礼或是毕业典礼依然保留着浓厚的中古色彩。奇怪的是最古老的制度竟能培育出这世上最新颖的思想,剑桥这座陈旧的老大学还能继续拥有最多的诺贝尔奖得主。或许正是因为她不合潮流的特立独行吧,才能在几百年间保全自己的个性,在时世变动中,仍然不失为一国最高的学府和学术思想之中心。

正胡思乱想间,忽然听到司仪宣读我的名字:李娜,复旦大学,发展经济学专业。我起身,理理衣服,走上前台。因为教堂的宁静肃穆,我听得见每一步的声音,和着自己的心跳声,很清晰。院长握住我的手,看住我的眼睛:祝贺你正式成为剑桥的一员。

那样庄重的氛围是不由得不使人凛然的。那一刻间眉目清扬,我忽然悟着了:到底这世间还有一件东西是绝对珍贵的,那使我们觉得自己人身的贵重。成为这样一所学府里的学子,何止于仅仅做一个知识分子?有的时候,传统的古典内涵会让人产生一种皈依感,那一刻,我觉得与身上的这件黑袍愈发亲近了起来。它实在比我的衣橱里任何一件其它衣服都要好看,不在于它的样式、剪裁或是面料,而是它的内涵,是它带给我的那份神圣与庄重的感觉。我心里想着,无论我对于衣服是多么地喜新厌旧,这辈子有两件衣服是会与我相伴终生,不离不弃的,一件是未来结婚典礼上那袭白色的婚纱,一件便是现在身上这件黑色的长袍。我希望它们分别见证着我的幸福和我的理想。

典礼在风琴声中结束,学生和fellows们一同到Marquee去,一边品尝sherry(雪利酒),一边寒暄。七点半钟,一声钟响,大家鱼贯而入餐厅(一个挂满了历任院长肖像的长方形大厅)。衣冠楚楚的侍者在门前等待,把每个人带入放有各人名卡的座位。三条长长的桌上,铺着雪白的台布,摆着精美的烛台,精致的餐具和menu(菜单), 这就是剑桥著名的high table(高桌晚餐)了。在摇曳的烛光中,侍者为我们端上了soup(餐前汤),main dish(主菜,羊排+土豆+青豆),dessert(甜品,无比好吃的布丁),cheese+biscuits (各式奶酪+饼干),coffee+mint chocolate(咖啡+薄荷巧克力)。这是一个让同学们交流的机会,所以座位都是特意提前排好的。我身边坐着的是一个英国的中年男士,在剑桥读哲学的。我瞧他的岁数,差不多是该读博士的,可他告诉我他才刚刚开始本科的学习,只不过这是他人生中的第二个专业。英国人的教育观与我们是有差异的,不是为了学历而读书,而是为了需要。学位也不是越高越好,而是要与自己的志趣相符。所以有人有了几个学士学位,却不会用同样的时间去读一个博士学位。此君就是一个例证,如此岁数和十七八岁的孩子同班读书,倒也自如。他坐在我的身边,火样的热情实在让我难以消受。没说几句就对我大用溢美之词(只当练习听力水平),暗示自己还未婚(关我屁事),要电话号码(当然没给他),并主动要求送我回家(当然没答应他)。这个家伙是整个晚上唯一的败笔了。也许有些偏激的,我就是认为中国女人的美好是外国男人所无法真正欣赏的。再说爱情往往不在动作,不在言语,而在彼此间心领神会的默契。柔情几万缕,相视一笑间——这样的人在同族遭遇尚且不易,何况非我族类。晚宴到近十点才结束,大家起立作最后的祷告,当人们感谢上帝的时候,我低下头,默默念道:“感谢厨房赐予我们美食,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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