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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老蒋:一个来历不明的人

前提:老蒋:一个来历不明的人。

原来以为自己就住在五十街西里,真到寻找起来,五十街西里距自己竟有十万八千里之遥。看似近在眼前,其实远在天边——还不是独上高楼、蓦然回首、为伊消得人憔悴折磨自己一下所能达到的。别说寻找五十街西里人们疯傻的原因,就是找到五十街西里也颇费周折。多夜之后老马说:我说的还不是心理距离——心理折磨可以排除,我说的纯粹是一步一行回到远古社会的物理距离——为了给你们寻找和固定容易吗?中间还有白骨精、盘丝洞、女儿国、通天河和火焰山,就像唐僧取经一样困难。多亏带了个孟姜女——为了带一个女人五十街西里还议论纷纷,不然不被妖精吃了,也会被自己吃了——荆棘丛生,寂寞难耐,真是文化苦旅呀。比这更麻烦的是,还没有上路,媒体已经将老马要上路寻找真理和原因的消息给捅了出去——报上干脆就叫"取经"。这又是屠户老杜的阴谋之一——把消息捅给媒体并没有跟老马商量,等老马知道了木已成舟——过后老杜得意洋洋地说:就是要打这个时间差,就是要把舆论控制到自己手里,就是要占这个主动——一下就把老马逼到了被动和绝路上,让你一点退步的余地都没有——不上路也得上路,不寻找也得寻找。这严重干扰了老马的日常生活。早上老马去吃杂碎汤,卖杂碎汤打烧饼的。

老郭问:

"老马,听说你要陪孟姜女去寻找真理了?"

中午老马去买白菜,卖白菜的小白问:

"老马,听说你要陪孟姜女去取经了?"

下午去洗澡,开澡堂子的老杨问:

"老马,听说你要陪孟姜女去寻找丈夫了?"

到了搓背的时候也不得清净,搓背的老杨问:

"老马,听说你要陪孟姜女去推长城了?"

晚上去歌舞场,三陪小白问:

"老马,听说你要陪孟姜女哭去了?——听说那妮子长得特像我。"

老马真想大哭一场。杂碎汤没有吃好,白菜没有买好,澡没有洗好歌舞场没有泡好不说,替众人寻找真理和原因,自己在众人面前倒有些畏难和羞愧情绪。还没有上路,就在心理上输了一筹。比这更麻烦的是——老杜的阴谋无穷无尽,让老马上路,却没有提供老马和孟姜女旅途的经费。只给政策,不给金钱;只给精神,不给物质;只让寻找,不让吃饭——就这样对待我们的疯傻吗?接受任务的时候老马因为精神和女人有些激动和忽略,等离开水晶金字塔当夜跟孟姜女云雨之后想起明天的旅程起床去收拾行李和打包的时候突然出了一身冷汗。十万八千里之遥身无分文,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个人的困难暂且不说,现在普天下都在腐败,遇到妖精和同样疯傻乖戾的国王不送红包如何过得去?但这仅仅是困难的开始——在老马自责、责人、怨天尤人和对着行李一筹莫展之时,床上的孟姜女完事之后一边往身上戴乳罩一边说:"我可告诉你,现在不是秦朝,我也不是过去千里寻夫的那个农村妇女,因为一出戏我已经成了明星和女强人,既然你让我陪你去寻找,没上路之前你可仔细想好了——一路上没有五星级酒店我可不住!"

老马又欲哭无泪。千古流传的英雄,上床之前和上床之后也和一个普通的五十街西里的妇女差不多,离开水晶金字塔趁着夜色急急忙忙往家赶的时候记得她的手心还湿湿的,神色之间还有些羞涩、温柔、多情和缱绻,从床上起来马上露出泼妇的本相一是一二是二钉是钉铆是铆是非分明——这和过去鞋匠的老婆有什么区别?——半点偷懒和回头的余地都不给你留——是疯傻所致呢,还是已经被五十街西里同化和融合了呢?身无分文,又带一泼妇——还有人以为占了天大的便宜,前途山高路险,妖魔当道,有十个老马也会粉身碎骨。老马这才觉醒出老杜的阴险和恶毒——原来世上真有这么恶的人。你退一步,他逼两步,步步紧逼,非把你逼到绝路上大汗淋漓从恶梦中醒来他才后快。但老马受着媒体、众人和水晶金字塔的压力已无退路,明知是恶人,还得当菩萨供着——应该脱离老杜的控制越远越好,但老马又得重新回到老杜的手心任他玩弄——还不知多夜之后老杜会说什么呢,而且为了讨好、调节、掩饰和应对,老马又故伎重演拿出玩笑和撒娇的口气给老杜发了一个E-mail,回头提出上路的困难和尴尬——你早干什么去了?事后讨论事前,本身就在承认自己当初决定和附合的错误和不成熟——老马臊着一身热汗。但事到如今,面子已无关紧要,老马只好装疯卖傻和故作无知地用数来宝的口气——故作俏皮得已经有些丑陋了——写道:

杜大爷E-如面

欲上路太困难

粮无粮钱无钱

给女人太难缠

悔不该违爷言

回到家把事办

天涯路连阴天

山又高路又险

白骨精火焰山

媒体逼众啧言

欲自杀任在肩

吾事小爷在前

众疯傻找根源

千秋事大如天

说客观就客观

说主观就主观

秋风瑟雁南迁

望前途泪涟涟

实无奈典见着脸

打报告爷放宽

给经费给罗盘

给刀枪给药棉

给紧箍让人变

做女人德为先

为众人非私念

我叩头爷可怜

批红字往下传

得佳音赴西天

…………

谁知三天之后,老杜发回一个E-mail,上边没有半点个人文字,只是原文照搬一篇古文:

天下事有难易乎?为之,则难者亦易矣;不为,则易者亦难矣。天下有为寻而讲钱者乎?讲者,则易者亦难矣;不讲,则难者亦易矣。蜀之鄙有二僧,其一贫,其一富。贫者语于富者曰:"吾欲之南海,何如?"富者曰:"子何恃而往?"曰:"一瓶一钵足矣。"富者曰:"吾数年来欲买舟而下,犹未能也。子何恃而往!"越明年,贫者自南海还,以告富者。富者有惭色。西蜀之去南海,亦不知几万里也,僧富者不能至而贫者至焉。人之立志,顾不如蜀鄙之僧哉?

老马读过E-mail也面有惭色,不过不是为了贫富,而是像富僧不识贫僧一样为了自己犯了识人识面不识心的毛病而难过。在五十街西里呆了几十年,原来竟不知卖肉的老杜。过去就知道他往猪肉里注水,谁知还能把人逼到蜀鄙之地。而且老杜E-mail的地址已不是水晶金字塔,又成了五十街西里——到底是过去的五十街西里呢——他还在卖肉呢,还是目前的五十街西里呢?——他已经变疯了,到底是目前的五十街西里呢,还是他已经到达要老马寻找的五十街西里呢?——老马还原地未动,他早已腾云驾雾到了真理和原因的所在地等着老马去寻找——他倒稳坐山顶摇着鹅毛扇乘着凉等着看老马一步步的笑话。一瓶一钵足矣,一男一女上路,像和尚尼姑一样贫困流浪,不是老马不能立志,而是如果把这道理原文照搬讲给孟姜女听,怕她一个耳茄子不打将上来?——一切非老马所能决定矣。不是一个人有主意,而是两个人都有主意。而且老马的主意还不占上风。老马受着两面夹击呢。这时老马不但看老杜已经变成过去童年时代不讲理的爹,看孟姜女从长相上也开始脱离歌舞场已经改变的小石,回归到还没改变的自己过去的老婆的脸上。两面夹击之下又是五更鸡叫——多像多夜之前因为爹媳矛盾老马躲到户外呀,老马买完早餐——两碗豆腐脑,两根油条、半斤包子,已经无脸面和勇气再去老郭那里买杂碎汤和烧饼了——往家回——孟姜女还在床上困回笼觉呢——的时候,一边读着从网吧取回的E-mail,一边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地恐惧着回家。现在首先要考虑和恐惧的已经不是如何上路和上路的困难,而是如何对付和应付上路的伴当孟姜女。现在首先要考虑和恐惧的已经不是老杜,而是自己的助手和秘书。把秘书和助手搞成了自己的老婆,这不是天下最大的傻×吗?万千的五十街西里的民众都跟着遭殃——任他们一天天疯傻下去而找不到原因。想到这里老马又有些悲愤,他开天辟地头一回开始站在老杜和五十街西里民众的角度对自己和这个世界愤愤不平——他开始有些接近疯傻了。但疯傻之中突然又有些清醒:也许这也是老杜的阴谋之一?他在用这种方法让老马从心理上接近民众?如果是这样,这一招也太阴暗和反悖了。就不能在阳光之下和光天化日之下平心静气地跟老马讨论吗?我老马就那么不可救药吗?如果已经彻底腐烂颓败,又何必选择我上路你们铤而走险也让我铤而走险呢?想到这里老马又有些自怜:全是一念之差误入歧途。以为自己知道得很多,其实对世界门门不清是个糊涂蛋;认为自己对人很了解,其实世界上狠毒的女人和男人多着呢。既然身无分文求助无门——暂时上不了路或不敢谈上路,老马灵机一动又想将计就计按照老杜的思路一错再错继续接近和靠近五十街西里的居民在他们中间进行些民意调查——上路之前,先做一些案头工作,也算是上路之一种嘛。但当老马侍候孟姜女吃过早餐谎称自己去菜市场买白菜又遭到孟姜女一番冷嘲热讽之后做贼般一阵风溜到五十街西里民众之中展开调查时,已经变化和疯傻的民众也让老马大失所望。为了真理和原因——老马甚至舍弃个人利益又开始典见着脸接触过去的故人,但故人的回答让老马彻底打消了上路的念头。

老马:

"老郭,你病了吗?(潜台词是:用我上路去寻找疯傻的原因吗?)"

卖杂碎汤打烧饼的老郭愣愣地答:

"没病呀。"

老马:

"小白,你病了吗?"

卖白菜的小白愣愣地抬起头:

"没有哇。"

老马:

"老冯,你病了吗?"

开澡堂子的老冯停止掏耳朵眼奇怪地看他:

"没有哇——这不活得好好的嘛!"

老马:

"老杨,你病了吗?"

搓澡的老杨立即大怒:

"你才病了呢——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不是咒人吗!"

摔下毛巾把趿拉着趿拉板恨恨地走了,把一个光身子的老马扔到了光板床上。

老马又典见着脸问:

"小石,你病了吗?需要我帮你寻找原因吗?"

歌舞场的小石警惕地看他:

"你是不是又不怀好意——是不是又要找个毫无来由的由头占我便宜?"

老马摇着头往回走,又路过一群高高的大妈正在一座宫殿前练气功。单个盘问漫无头绪,老马想改一种方式上前进行集体采访——看她们集体能说些什么,看她们对着集体能说些什么,看她们是不是集体患病——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倒心理健康,大家走到一起就疯了和傻了,谁知还没等老马开口,

这群大妈正做到气功收尾处,所有的人都跟着一位雄壮的导师在喊结束语——导师:

"我们一定要坚信自己——没病!"

众大妈的喊声惊天动地:

"没病,没病!"

导师:

"我们一定要坚信自己——畅通!"

众大妈:

"畅通,畅通!"

导师:

"我们一定要坚信自己——正常!"

众大妈:

"正常,正常!"

导师:

"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不正常,当我们走到一起的时候就正常!"

众大妈:

"正常,正常!"

…………

把老马吓了一跳。所有人——不管是个人或是集体——的潜台词都是:不用寻找,没有疯傻。既然是这样,老马就想违反自己的初衷背叛老杜和诺言停止上路。让大家(包括老马)就这么不疯不傻地赖着活着,过着大家正在过的五十街西里的改变和集体生活不也挺好吗?非得找出事物的原因吗?

非得活一个所以然吗?非得活到群情激奋和上吊自杀才好?非得处处有激情吗?非得照镜子吗?非得以银幕上的五十街西里和已经疯傻的人群为依据吗?非得人人倒油和处处冒烟吗?——这一切非得推广吗?就不能过一个现实、改变和稀里糊涂吗?大家就愿意这么不疯不傻浑浑噩噩地活着你能奈我何?这时老马甚至想起了孟姜女的用处和好处,既然她有主意,也可以让她的主意占上风嘛;既然孟姜女是老杜派来的,她在用自己的言行来阻止上路,不也代表老杜的意志——证明老杜在上路的问题上也是自相矛盾吗?不就可以转头把不上路、不能上路和不敢谈上路的原因加到老杜头上吗?也可以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嘛。照此道理想下去老杜又觉得孟姜女对于老马虽然百害而无一利,但百害之中也有深浅,烂梨之中也能找出铜钱大的好的部位,孟姜女虽然爱发火和在生活中横挑鼻子竖挑眼,但她也出人意料地疯傻之后改掉了见人就哭的毛病。见人就哭没有间歇,横挑鼻子竖挑眼之间总有些停顿。停顿之中就是幸福。没有灾难还不识幸福为何物呢——鞋匠过去的老婆就连泼带哭。一切也不能全盘否定,变化也有变化的好处和根据。想到这里老马彻底想通了,他开始像宫殿前的大妈一样对着五十街西里一条臭水沟大声喊叫——他把多少天多少年的委屈、辛酸和悲愤都顺着嗓子喷涌而出呀:

"让一切寻找都去球吧!"

"让一切原因都见鬼去吧!"

"我不再寻找了,我不再上路了,我不再管远处的五十街西里了,我不再管五十街西里众人的疯傻了——我讲现实,我讲孟姜女,我解放了,我提高了!"

——"但不能这样!"

又是凌晨四点,又在水晶金字塔里,一个人穿着西服打着紫领带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对老马严肃地说。不过这次不是屠户老杜,而是"五十街西里无常捕捉与寻找公司"总裁老蒋。老蒋戴着一副宽边眼镜,眼镜背后射着寒光。墙壁又已经裂开,银幕上又在放映成千上万傻子行走和傻子发疯的镜头。老蒋微瘦,身后站着些膀大腰圆的保镖。灯光之下,过去老杜像一个蜡人,现在老蒋像一个纸人。一切情况都似曾相识,一切环境都恍若隔世——那么老蒋以前是谁呢?老杜又到哪里去了?老马迷糊之中眼睛在四处搜寻,但老蒋用手指轻轻敲着办公桌说:

"不用再找了,老杜已经不见了,老杜已经过时了,老杜的话已经不管用了,现在说话的是我——虽然我们在最终的目的上和对你的派遣上是一致的!——当然也许是非常不一致的!"

老马还没有从梦中和疯傻中彻底醒过来——自与孟姜女共同生活之后,老马一到凌晨四点就格外地困顿和迷糊——而且还有些有气无力。孟姜女不会是白骨精吧?有时在床上老马愣愣地想。但多夜之后老蒋明确地告诉他:

"孟姜女就是孟姜女,孟姜女不是白骨精!"

现在老马不见老杜又有些想念老杜地问:"既然老杜不在了,那老杜到哪里去了?"

老蒋:

"老杜成了一根药引子,老杜成了一块发毛的蛋糕。"

接着摁了一下控制器,银幕上出现了老杜——老杜一开始还是老杜,依旧穿着西装打着红领带,在银幕上微笑和微胖,似乎还要指手划脚地对老马说些什么,但没等老马接应,老蒋又摁了一下控制器,老杜就开始像银幕上的疯子和傻子一样拼命地往下脱衣服——衣服扣子被他撕拽得"嘭嘭"地满地乱滚,接着衣服被他抛向空中,光着身子的老杜,开始在那里——像露了原形的妖精一样——痛苦地裂变和收缩,像抽风的鸡和猴一样原地转圈和打滚——这时老马看手持控制器的老蒋,还在那里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微瘦和微笑呢——真是强中自有强中手,天外有天,还有比老杜心狠、心硬和更加恶毒的人呢;老马虽然在这之前痛恨老杜,但看到老杜痛苦的样子,又像看到自己亲兄弟在脚手架和火焰之上受酷刑一样禁不住万箭穿心要嚎啕大哭——但马上被老蒋严厉的目光给禁止了。——最后经过电脑动画处理,老杜经过收缩、变化、变形、缩水和风干一系列过程,果真变成了一坨过期发毛干硬干瘪的蛋糕——蛋糕上有两颗豆大的小眼睛,还在那里干瘪、吃力和不甘心地对着老马眨巴呢。——这时老马又一阵辛酸。老杜呀老杜,你从一个屠户到行动指导者,现在又成了一块腐烂的蛋糕——老马还没有腐烂呢,你倒提前腐烂了;老马还没有变化呢,你倒提前变化了——你说变化的是五十街西里,原来变化的是你自己;你说我们已经疯傻,现在你又变成了蛋糕,那么你所指导的五十街西里——让这些疯子和傻子及你派遣的要寻找他们疯傻原因的老马欲向何往呢?你给我们指出了一条求生的道理,但你半路上再一次变化和蜕变,把我们不上不下不前不后不死不活地扔到半道上,你是让我们停止疯傻呢还是让我们跟你疯傻到底彻底腐烂呢?——看到这眨眼的蛋糕比过去看到银幕上众人点火冒烟的场面还让老马感到恐怖,像多夜之前老杜看到银幕上冒烟问老马一样,现在老马指着银幕上的蛋糕也愤怒地问老蒋:

"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老蒋并没有像当初的老马一样推卸责任,而是平静地说:"这证明老杜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本来他还可以留着,就像家里的剩饭和吃剩的蛋糕一样,但是现在它已经发馊、过期和长绿毛了——就算是你娘——那位吝啬口罗嗦的老太太,现在也不能不把它扔到垃圾堆和垃圾道了。

剩饭和蛋糕不过期,你娘还在那里口罗嗦,这期间你与她争论,家里就会引起轩然大波,剩饭和蛋糕马上又会上到你的饭桌上,现在你和她一起遗忘,一切都不争论,就让剩饭和蛋糕在那里自生自灭和过期长毛,最后的结果就是老太太和你一起扔掉和抛弃这蛋糕!"

老马替老杜辩护:"作为一个行动指导者,老杜指导五十街西里的时间并不长呀——已经过期和长毛了吗?"

老蒋:

"时间长不长,看跟什么比较和拿什么当参照系——如果跟千年的历史比起来它是不长,但如果跟五十街西里的日日夜夜和疯疯傻傻——大家日日夜夜都在疯傻呀——相对应,他指导五十街西里的日子已经够长的了,再也不能这样下去了,已经是天人共愤和天怒人怨了——同时你还不要忘记了水晶金字塔。"

老马:

"水晶金字塔怎么了?"

老蒋:

"自从五十街西里有了这座魔塔——五十街西里不但发生了改变,而且时间运转的速度也开始加快了,人们看似变得年轻了,但时间运转的速度是一天等于二十年——这样算起来,老杜指导我们五十街西里也将近一个世纪了,它还不该过期和发毛吗?"

老马这时恍然大悟,接着还有些委屈:

"那过去老杜总是强调,五十街西里人们的疯傻跟水晶金字塔没有关系——现在看还是有关系,就像坐翻滚过山车一样,速度过快,也把人们甩得疯傻!"

老蒋这时倒有些不快:"虽然老杜罪恶滔天,但你也不能把什么脏水都往老杜身上泼。水晶金字塔虽然让人变化和让时间速度加快,但还不至于致人疯傻——这跟翻滚过山车可不一样,疯傻另有疯傻的原因;如果原因已经找到了或被老杜隐藏起来现在已经发现了,我也不会凌晨四点再把你叫到这座水晶金字塔里。时间加快虽然让老杜指导我们一个世纪,但是时间加快也有时间加快的好处,那就是我们可以更快地来到一个新时代,今天坐在水晶金字塔的是我而不再是老杜,不就说明问题了吗?"

老马这时愣愣地问:

"那老杜在旧时代里到底犯了什么错误?"

老蒋在那里拍着巴掌:"糊涂呀糊涂,已经被人卖了,还在那里帮人数钱呢——老杜是什么?

老杜是一个屠户;老杜是什么?老杜是一把刀;强调刀是什么?强调刀就是强权!"

这时老蒋摁了一下控制器,银幕上的蛋糕,果真又化成了一把生锈发涩的破刀——这把刀老马倒似乎见过,当时刀把上还拴着红绸布,但老马搔着头又说:

"强权也许强权,刀也许是刀,可也没见他干什么呀。"

老蒋:

"强权之下,他还能干些什么?——除了白白耽误我们一个世纪。他每天除了杀猪——他的最终目的就是要把人变成猪,然后就是整天穿着太尉的官服到疯人院里视察一下——看人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

这时老马又有些犹豫:

"可上次老杜放录相的时候,穿太尉官服和到疯人院里视察的人明明是我呀。"

老蒋痛心疾首:

"哪一个独裁者,不是在假借民众的名义呢?——但民众都像你一样被人利用了还蒙在鼓里和自以为得计呢!"

接着老蒋又摁了一下控制器,过去在银幕上曾经出现过的一幕又开始放映了,一位太尉被前呼后拥地在视察疯人院。先是到了轻灾区,接着又到了重病区,他在金光闪闪地挥着右手喊"朋友们好"和"朋友们辛苦了"。但这次的视察者已经不是老马,果真是洋洋自得的老杜。这时老马倒气愤了:

"操他大爷,过去我一直以为是我,闹半天这又是老杜搞的阴谋诡计!——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把寻找众人疯傻原因的任务强加到了我头上。说是亲戚关系,原来是为了转嫁危机和责任!如果照这样说下来,孟姜女说不定也是他搞过之后又将包袱和负担转嫁到了我头上。如果照这样说下来,到十万八千里之外寻找五十街西里并不是没有经费,而是被他自己贪污了——接着还发了一篇古文欺骗我;照这样说下来,他学习古文化和掉书袋也是别有用心;照这样说下来,强权加贪污犯,抛弃他也没有什么可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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