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定鼎金陵

7、赏赐蒸鹅，逼死徐达

改组中书省，废除丞相制以后，朱元璋大权在握。他开始了心中酝酿已久的计划，即如何剪除大明王朝的隐患。那些开国功臣功高震主，自己在位，他们还不敢造次，但自己之后呢？他们都是大明王朝的隐患啊。朱元璋一直想拿下他们，但心里仍有许多顾忌。他们都是大明的开国功臣，如果一个处理不好，引得他们振臂一呼，势必得不偿失。如今时机成熟，朱元璋对那些昔日骄兵悍将、淮西勋贵的忌惮也消除了。现在皇上一人掌握着军政大权，没有什么是皇上做不到的。

皇上思来想去，认为现在这些开国功臣对大明王朝威胁最大的就数徐达和李善长二人了。徐达虽然交了兵权，但却不肯老老实实地享福，前段时间还在问着胡惟庸的事。看来他是不甘寂寞，保不准哪天又跳出来指手画脚。当初徐达是大明开国的第一功臣，领兵杀敌，夺城无数。如今军权不在，但在军中仍有他的大量部下。他的存在的确是朝廷的一大威胁。

但朱元璋一时还是下不了决心杀了徐达。第一，徐达跟随自己出生入死，情同手足。第二，徐达居功至伟，一旦被杀怕是会引来他部下的不满，那些旧将都会人心思动。

这一日是徐达的生日，朱元璋又偷偷来到徐达的府上。每年的这个时候，皇上都会来到这里陪徐达大喝一顿，好好放纵一下。当皇上实在是太累了，每天都有批不完的奏折、处理不完的事。其他人都可以称病请个假休息休息，但皇上不行，整个江山都在他的肩上，他得好好把它扛起来。其实这些还不算什么，作为皇上心更累，每天不得不去揣测每个大臣，这个是否够忠心，那个是否会贪财。

二人一见面，都高兴得不行。

“一年不见，皇上龙颜更加年轻了。”徐达笑道。

“哈哈，不行了，这身体已不比当年了，有时也会感到心有余而力不足。”朱元璋答道。

“皇上说笑了。每年的今天是臣最高兴的日子，因为这一天我又可以看到皇上了，就会想起我们过去英勇杀敌的日子。”徐达兴奋地说。

“咱也是啊，哈哈。每年的今日我都会按时来你府上。每年的今日也是咱最快活的时候。”朱元璋想，徐达还是对过去杀敌的日子念念不忘，看来心还不老啊。

“皇上，看臣今年给你准备了什么？”说着，徐达拿出一个小盒子。

“什么啊？神神秘秘的。”朱元璋说着打开了盒子。“啊，是烧饼！”说完立马拿起一个塞进嘴里。那样子就像个贪吃的孩子，哪里还有皇上的半点威严。

吃完一个烧饼，皇上才开口说话。“自从咱当上这个皇上以来，就没有吃过这个东西了。当初做梦都想吃到烧饼，那时要是每天都能吃到烧饼，我们还造什么反啊，哈哈。”说完，朱元璋又拿起一个烧饼放进嘴里。朱元璋很高兴，仿佛又回到年轻的岁月。但他没有忘形，他想，这徐达什么时候学会揣摩起别人的心思来了。

就在这时，院子里忽然吵吵嚷嚷地走进来一群人。

“徐帅，什么时候把我们这些老部下都忘光了啊？我们可一直都惦记着你呢！”一人离老远就喊道。

“蓝将军说得对啊，我们今天特来讨杯寿酒喝喝。几天不见就又想徐帅了，哈哈！”另一人嚷道。

徐达赶忙出门相迎，一看原来是蓝玉他们。

“吵吵嚷嚷成什么样子，皇上也在这呢。”徐达训斥道。

“皇上也在，刚好我们今天好好喝一场。哈哈……”蓝玉大笑道。

徐达把众人引进房内。礼毕后，朱元璋问道：“你们是怎么知道徐帅的生日的，他可是除了我谁都不告诉的。”

“皇上，我们也不知道今天是徐帅生日，隔三差五我们就来看看徐帅。刚好今天来听下人说道是徐帅大寿。哈哈，赶得巧啊！”蓝玉笑道。

朱元璋闻听此言，心里很不是滋味。徐达虽然没了兵权，可仍然和这些部下密切往来，并且仍得到他们的尊崇。有朝一日徐达振臂一呼，他们会不会群起响应呢？

“皇上想什么呢？我们喝酒。诸位今天不醉不归啊！”徐达说道。

众人杯中酒满后，朱元璋道：“大家难得聚在一起，你们都是咱的有功之臣，今天咱们在这里不分君臣，一醉方休！来，干了杯中酒！”朱元璋故意给这些武将一个不分君臣的机会，想看看他们平日里到底是什么一个样子。

朱元璋刚说完，众人立马叫好声一片。蓝玉举杯道：“徐帅，今天是你高寿。你是咱大明开国的第一功臣，也是我们这些军中将士的榜样。如果咱所记不错，徐帅今年才五十有四，正当壮年啊。如今徐帅若上阵杀敌，那仍是以一敌百啊。这杯酒我敬您了，祝徐帅英勇依旧！”

朱元璋听完这句话，心里十分生气。这第一杯酒你蓝玉不敬我，反而给了徐达，还夸他是第一功臣，太放肆了！

徐达觉察出朱元璋的神色不对，赶忙起身说道：“我们这第一杯酒应该先敬皇上，开国以来国泰民安，全靠皇上治国有方啊。”

朱元璋觉察出自己的失态，立马说道：“不错，徐帅是咱大明开国的第一功臣。我们一起敬他一杯。”

徐达推辞不过，只好饮尽杯中茶。

“不对呀徐帅，你怎么空着酒杯而喝了一杯茶啊？”朱元璋说道。

“呵呵，皇上有所不知。前些日子臣背上长了一个疮，医生说这是早些年打仗时落下的病根，说是一根箭头嵌进骨头里没有取出来。医生不让喝酒，就连那咱最爱吃的蒸鹅也不让吃了。这些天都馋死咱了。”徐达摇头答道。

“诸位喝酒，比起那些阵亡的将士，我徐达知足了。”见大家都愣在那儿，徐达继续说道。

这顿饭，朱元璋吃得特别郁闷。本来准备放松一下，却没想到众将士那么拥护徐达，真是令人放心不下。朱元璋暗暗起了杀心，决定除掉徐达。但想到徐达战功赫赫、二人情深，仍是欷歔不已。

太子朱标不知原委，见朱元璋长吁短叹，上前一问究竟。朱元璋如实相告。太子大惊，忙跪求道：“父皇，徐叔叔可是我们朝廷的忠臣啊。他随父皇出生入死那么多年，父皇怎么忍心痛下杀手呢？如果连徐叔叔这样的功臣都杀了，那谁还敢为我们大明建功立业呢？请父皇饶徐叔叔一命。”

朱元璋见太子这一副懦弱样，气就不打一处来。“如今朝廷仍有大批功臣当道，你太仁慈了，怎么能斗得过他们？看看你那副样子，你让咱怎么能放心把大明的千秋基业托付给你！”朱元璋愤愤地说道。为了大明的江山，他更加坚定了杀徐达的决心。

可是杀徐达不能像杀胡惟庸他们那样，随随便便找个借口就杀了。一旦他的那些部下追查下来，酿起兵变，后果不堪设想，所以一定得想个好办法。有什么好办法呢？朱元璋摆弄着案头的奏折一筹莫展。有人来给皇上送夜宵，朱元璋看着夜宵忽然心生一计。

一日晚上，徐达正一个人在花园散步。忽见皇上的贴身小太监脚步匆匆朝自己走来。徐达心中狐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怎么宫里来人也不通报一声。

小太监来到近前，从背后卸下一个包裹，拿出来两壶酒和一只蒸鹅来，然后对徐达说道：“皇上念徐帅功勋卓著，特派我偷偷给徐帅带来两壶酒和一只你最爱吃的蒸鹅。皇上说了，这鹅肥得很，酒也是好酒，请徐帅务必吃饱喝足。”

徐达闻听此言，脑子“嗡”的一声响。躲了这么多年，怕了这么多年，该来的还是来了。只怪自己当初没有听汤和的劝，陪他一起回凤阳老家。但多年的作战经验使他很快冷静了下来，徐达对小太监说道：“多谢小公公，徐达明白了。你回去对皇上说，就说咱徐达谢谢他。咱一定像当年在战场上一样，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公公快回去吧，路上小心。”

那小公公明白徐达是想让自己赶快走，以免被其家人发现。于是拿起空包裹匆匆离去。

等小公公走后，徐达看着皇上赏赐的酒肉，想起了以往的日子，不禁失声痛哭起来。自己对皇上忠心一片，不料皇上竟猜疑自己，并最终赐自己一死，鸟尽弓藏啊。徐达抓起酒壶一饮而尽，然后撕开蒸鹅，就着另一壶酒大吃大喝起来。

洪武十八年（1385年）二月，徐达因吃了朱元璋所赐蒸鹅，背疮崩裂而亡。此事朱元璋做得极为巧妙，不但成功地除去了心头之患，而且没有引起一点震荡。家人依照徐达的交代，只说是自己酒瘾犯了，忍不住偷喝几口竟一命归天。

朱元璋听说此事后，内心甚是不安。他亲自到徐府吊唁，并下旨厚葬徐达，追封他为中山王，并亲自为徐达写下碑文“开国功臣第一”。

朱元璋明白自己逼死徐达已经走出了消除开国功臣的关键一步，他要清除掉威胁大明江山一切可能的障碍，无论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