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

镜听

益都郑氏兄弟，皆文学士㊟。大郑早知名，父母尝过爱之㊟，又因子并及其妇；二郑落拓，不甚为父母所欢，遂恶次妇，至不齿礼㊟：冷暖相形，颇存芥蒂㊟。次妇每谓二郑，“等男子耳，何遂不能为妻子争气？”遂摈弗与同宿。于是二郑感愤，勤心锐思㊟，亦遂知名。父母稍稍优顾之，然终杀于兄㊟。次妇望夫綦切，是岁大比㊟，窃于除夜以镜听卜㊟。有二人初起，相推为戏，云：“汝也凉凉去！”妇归，凶吉不可解，亦置之。闱后，兄弟皆归。时暑气犹盛，两妇在厨下炊饭饷耕㊟，其热正苦。忽有报骑登门㊟，报大郑捷㊟。母入厨唤大妇曰：“大男中式矣㊟！汝可凉凉去。”次妇忿恻㊟，泣且炊。俄又有报二郑捷者。次妇力掷饼杖而起㊟，曰：“依也凉凉去㊟！”此时中情所激㊟，不觉出之于口；既而思之，始知镜听之验也。

异史氏曰：“贫穷则父母不子㊟，有以也哉㊟！庭帏之中㊟，固非愤激之地；然二郑妇激发男儿，亦与怨望无赖者殊不同科㊟。投杖而起，真千古之快事也！”

据《聊斋志异》铸雪斋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