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

禽侠

天津某寺㊟，鹳鸟巢于鸱尾㊟。殿承尘上㊟，藏大蛇如盆，每至鹳雏团翼时㊟，辄出吞食净尽㊟。鹳悲鸣数日乃去。如是三年，人料其必不复至，而次岁巢如故㊟。约雏长成，即径去，三日始还。入巢哑哑，哺子如初。蛇又婉蜒而上。甫近巢，两鹳惊，飞鸣哀急，直上青冥㊟。俄闻风声蓬蓬，一瞬间，天地似晦。众骇异，共视一大鸟翼蔽天日，从空疾下，骤如风雨，以爪击蛇，蛇首立堕，连摧殿角数尺许㊟，振翼而去。鹳从其后，若将送之。巢既倾，两雏俱堕，一生一死。僧取生者置钟楼上。少顷，鹳返，仍就哺之，翼成而去。

异史氏曰：“次年复至，盖不料其祸之复也；三年而巢不移，则报仇之计已决；三日不返，其去作秦庭之哭㊟，可知矣。大鸟必羽族之剑仙也㊟，飙然而来，一击而去，妙手空空几何以加此㊟？”

济南有营卒㊟，见鹳鸟过，射之，应弦而落。喙中衔鱼，将哺子也。或劝拔矢放之，卒不听。少顷，带矢飞去。后往来郭间㊟，两年余，贯矢如故。一日，卒坐辕门下，鹳过，矢坠地。卒拾视曰：“矢固无恙耶？”耳适痒，因以矢搔耳。忽大风摧门㊟，门骤合，触矢贯脑而死。

据《聊斋志异》铸雪斋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