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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幕 前往混沌的漩涡

吉赛尔·安德布尔库林正一个人攀爬险峻的丘陵。

自己必须爬上这座几乎垂直的山坡,如今正在攀爬的这座丘陵质地非常柔软。捏起来就和面包差不多,柔软至极,而且还很有弹性,能轻柔地弹开手指的按压,掌心还传来了水嫩的滋润感。

“恩……吉赛尔……有点……”

山顶传来了声音。得赶紧爬上去才行。掉下去就意味着死亡。必须再接再厉,少年再次伸出了手,向山顶前进。前方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不过还是能凭借手掌里这份异常安心的触感前进。就像上等的丝绸一样顺滑。这股温柔好像要阻止前进一样包裹了手掌。不过,终点已经近在眼前了。

最终,手指总算到达了那片茂密润泽的彼岸了。

“啊……吉赛尔……恩……住手……”

跨越沙漠就到达绿洲了。

自己总算脱离三川河了。

伴随着成就感,吉赛尔·安德布尔库林睁开了眼睛。

朦胧的意识总算清醒了。

自己好像横躺着,迷糊的大脑开始确认状况。后脑勺好像枕着一个优质的柔软枕头。用脸凑上去蹭了蹭,感觉非常舒服。少年忍不住像个孩子一样用手捏了捏枕头。这个触感真的太棒了,吉赛尔享受地呻吟了一声,沉浸在从掌心传来的触感中。

接着——

吉赛尔眨了几下眼睛。他总算理解到自己到底枕着什么了。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条剪裁精致的裙摆,裙摆下是曲线优美的白净大腿。而自己的手如今正插入裙子和大腿之间的黑暗中……

“我说……吉赛尔……我也有普通的羞耻心的……所以你差不多赶紧起来吧——”

“唔哇哇哇……!”

少年悲鸣着弹了起来。坐在地上不断往后挪。只见艾米拉也是正坐的样子,看来自己好像把她的膝盖当成了枕头。

黑发的少女脸上还是一副冷漠的表情,不过,眉毛果然还是有些不快地皱起,脸上也夹杂着些微红潮。

“你好像总算清醒了啊。”

“不,那个,真的,我不是故意的。”吉赛尔慌忙辩解,他双手合十不断求饶。“其实是,不小心,睡迷糊了,意识还很模糊。而且,怎么说呢,那么光滑,而且还很舒服——我在说些什么啊!”

吉赛尔抱着头低了下去。

“不,没关系。毕竟你都昏过去了。”

艾米拉垂着眼说道,她的眉毛挡住了哀伤的双眼。她好像为了盖上裸露的大腿,整理着裙摆。

“那个……我,大概睡了多久……”

“不到半刻吧。反正也没多久,话说你的伤没事吧?”

“伤……”

听到这句话,吉赛尔突然倒下,他这时候才感到痛苦。

背上传来了激烈的疼痛。少年用手摸着自己的身体确认伤势。然后试着站起来活动身子。好像完全没有骨折,这简直就是奇迹,不过——

“好痛……”

背上的刺痛使得吉赛尔发出呻吟,他有些站不稳,只好坐下。

“大概打击的角度比较凑巧吧,好像并没有受重伤。不过你还是别太勉强了。”

“恩……是啊,好像你说的没错。”

吉赛尔懒散地坐在地上露出微笑。

艾米拉看着微笑的少年深深地叹了口气。

“你真是个笨蛋。我认为你根本不适合成为冒险者。”

“你、你也太直白了吧,而且还直接跟我说这么残酷的事实……”

“是吗?”少女有些不可思议地歪着脑袋。“如果你不来保护我的话,你就不会受伤了吧。而且我的经验比你丰富很多,那种攻击……我随便就能躲开了。”

“是吗……哈哈,也许还真是这样。”

“昨晚也是,竟然鲁莽地向佣兵挑衅。如果我没有扔出飞刀的话,你早就死了。你明明很弱,怎么能想都不想就来帮忙呢。”

“那个,我说……你这么讲就太强人所难了吧。我当时根本没空思考啊。刚才我也是无意识冲上来的,吧……毕竟你是女孩子嘛。”

吉赛尔绞尽脑汁寻找借口。

实际上,当时连自己都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就行动了。是这份必须帮助她的冲动彻底压制了恐惧吧。

“我——”停顿了片刻,少女静静地转过脸小声说道。“和普通的女孩子,还是非常不同的。”

双眸在修长的睫毛下闪烁着踌躇,这是让人感到寂寞的眼神。

正因为如此,吉赛尔不假思索地说道。

“是吗?我倒是觉得艾米就是普通的女孩子。”

硬要说有什么特异的地方,那就是比自己强这种事情吧。

不过,少女有些不快地皱起眉毛瞪着吉赛尔。

“你说的好像很懂我一样。”

她的眼神中好像蕴含着明确的敌意。

周围的空气迅速冻结,现场被尴尬的沉默笼罩了——

打破这场尴尬寂静的是——笃——一阵奇妙的脚步声。

吉赛尔转过头去。

一位异装的武人从废弃教会那边走了过来。她奇妙的步伐非常优雅,感觉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非常洗练。

东洋剑士。吉赛尔回想起了朦胧时的记忆,记得自己快要晕过去的时候就是她把泥土人偶切断的。

“不行啊,里面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大概是某种魔术吧——”

这时她注意到吉赛尔醒了,走上前来。

“你的伤怎么样了?”

吉赛尔抬头看着她。

年龄大概二十出头吧。

她的双眼有些疲惫似地微微眯着,黑色双眸里透着一股忧愁,给人一股强烈的高冷美女的印象。她的黑发盘在后脑勺上,额头两侧沿着脸颊垂着角发,眼袋上粉饰着泪纹,有点像是异国风情的演员。这是吉赛尔第一次亲眼目睹东洋人。

“幸运的是好像不是什么重伤。”吉赛尔说道,随后想办法站了起来。“非常感谢你的搭救。我叫吉赛尔。”

“我叫樱子。”异国的武人向吉赛尔伸出手。“我才应该向你道谢,你好像帮了艾米拉大忙。真的非常感谢。”

稍微交谈一下就可以发现,高冷也仅限于外貌而已。她的语气非常慈祥,这股不可思议的美丽甚至想让人与她继续交谈。她的措辞也很通顺,感觉上就像在和七国的人对话一样。

“不过,感觉我好像也没派上什么用场……”

吉赛尔说完和樱子握了握手。

“那只不过是她在逞强罢了,你不用过于在意。”

只见少女——艾米拉有些不服气地看着这边。

“我才没逞强,那种程度的敌人,我一个人就足够了。而且主要还是因为武器无效——”

“好了好了。”啪啪,樱子拍了拍手打断了她的话,继续说道。“我刚赶到的时候,在那边哭着鼻子一脸绝望的,又是何许人也呢?你还红着眼睛哭喊说都是自己害死他的之类的——”

“我、我才没有哭呢。”

吉赛尔不禁看向反驳的少女——

明明没在喝水,吉赛尔却突然噎住了。

因为他注意到少女的膝盖上挂着一个东西。

好像异国的武人也注意到了,她高冷的表情也为之突变。

“艾米拉,你、你、你、你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了?”

少女有些讶异地皱了皱眉头,随着两人的视线低头看向了自己脚边。

嘭,白暂的脸颊飞速涨红,吉赛尔都看在了眼里。

“少年,你给我把头转过去!”

“呜哇。”

樱子抓着吉赛尔的肩膀强迫他向右转。接着就听到了慌张的脚步声。

“我说,艾米拉,你到底被做了什么?”

“等等,樱子,住手!”

“这、这个是,怎么办呢。我看看,这样吗……”

“住手,好痒……!”

“我还以为绑上就没事了呢,看来没那么简单,那就这样……”

“等等,别卷起来!啊,我、我要、窒息了……!”

“啊啊,那就没办法了。那么一不做二不休,反正也无路可退了。”

“不要,否则我的屁股不就……你放过我吧!”

总之,旁边开始了有些让人困扰的对话。

少年有些想要转头的冲动,同时也在心里暗自发笑。

艾米拉真的是位不可思议的少女。

看上去好像是个冷酷的、完全不流露感情的少女,但偶尔也会像同龄的少女一样感到害羞。因为这样的一种反差萌,所以少年才会被她的这种内在深深吸引。

到底,是怎样的过去才会创造出现在的她呢——

*

教会里的巨汉已经消失了。樱子确认下来,发现他好像已经把窗户砸碎逃脱了。

吉赛尔·安德布尔库林跪在了魔术阵中央。

这个用白墨画在地板上的复杂图形透着一股极其亵渎的恶趣味。少年将魔术阵中一些具有重要含义的单词记在了羊皮纸上。

“中心好像有严重的灼烧痕迹,看来祭品是在这里烧死的。”

“没错。”艾米拉也点了点头。她正站在一旁看着魔术阵,如今她已经恢复了冷静的表情了。“我当时从窗户里偷看里面的时候,也看到一个女性被吊在中间……”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她皱了皱眉头。“而且还是绑着脚倒吊着的。”

吉赛尔看向天花板,如果把绳子穿过横梁的话,应该是能把祭品吊在魔术阵中间的吧——

“他们还真残忍。”

“当时还有一个身穿黑色外套的男性——大概,他就是‘狂热者’,而且那个人一直在咏唱祝词。然后那个‘断头台’的女人发现我了,结果仪式就暂时中止了,那个人后来怎么样我就不知道了。”

祭品很有可能就是蕾娜莉亚。如果她还活着就好了——

“为什么,要用那种方式杀掉呢?”

樱子如此问道。异国的武人坐在了一张破烂的椅子上,静静地看着这边。吉赛尔整理了思绪,回答了她的问题。

“大概,这在魔术中有什么意义吧。不过把祭品倒吊着到底有什么意义呢……而且,至今所有的尸体都是头部被烧毁。或许只是把头部烧毁这个行为蕴含着某种意义,这样的话——”

吉赛尔用手指拨弄着魔术阵上的记号,暂时陷入了深思。大脑中反复出现的就是象征着“否定”的记号。吉赛尔不停地在思考其中的意义——

“否定存在……否定容器吗?这在魔术里又会有什么作用呢?”

“狂热者”绑架年轻女孩,把她们吊起来,否定她们的存在。为了否定容器把头烧了。人的面貌——也就是头部,对于每个人而言都是特性最为鲜明的部位。用把头部烧毁这种贬低、亵渎的行为来阐述否定存在的含义——

“难道这是恶魔所追求的东西吗?凭这些还是想不通他们的目的啊……”

“是啊,到现在都搞不清‘狂热者’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如果能够理解的话,说不定就能发现那家伙的真面目了。”

艾米拉的指摘非常正确。

恶魔崇拜者是为了某个愿望才想要完成这个仪式的。

没错,仪式还在持续。如今已经发现三个被害者的遗体了。再加上艾米拉看到的祭品女性的话,那就是四人。或许除了那些被扔到河里的之外,还有别的祭品。恐怕这个恶趣味的仪式还在继续,根本就没有结束——

“恐怕他们还会继续抓人吧……”

“有没有什么规律?除了年轻女性之外还有其他共同点吗?如果知道的话,说不定就能先下手为强了。”

共同点。少年如今也正在考虑这件事——

“另外还有魔术文字表示污秽的纯洁。你看,就是这里。”

吉赛尔抬头指着可疑的部分。接着立刻看到了吸引眼球的光景,脸上有些发烫。只见艾米拉正单膝跪在眼前观察着魔术阵。短裙的裙摆下,柔滑白暂的大腿曲线一览无余。吉赛尔立刻避开视线继续说明。艾米拉有些不可思议地扬起眉毛,随后看着地板上的恶魔涂鸦。

“那个……就是这个记号附近,这里表示恶魔渴求的素材。纯洁的话大多数指的都是少女。而且少女成为恶魔术的祭品这种事也是耳熟能详了。不过这里是污秽的纯洁,但这个意义本身是矛盾的。”

往旁边一看,与少女四目相对了。艾米拉避开了吉赛尔的眼睛,她的表情有些静不下来,她尴尬地拉扯整理着裙摆。

“污秽的纯洁……从字面上理解地话,就是失去贞操的女孩的血液,对吧?”樱子有些讶异地说。“这个恶魔还真是重口味。”

“重不重口暂且不提……恩,也许就是这个意思吧。他们专门通过‘至公之宠’来和被害者接触,这样也是为了进行某种筛选吧。他们一脸亲切地接近目标,这样就能确认目标是否满足条件。如果没有条件的话,直接袭击绑架年轻女孩就可以了。毕竟对方人数很多,这么做反而简单。所以祭品肯定有某些条件限制。”

而且,他们肯定还利用了“至公之宠”的一个特性。因为和慈善团体接触的都是社会弱势群体,他们很有可能就是孤家寡人。就算失踪了也不会有人去找,事件几乎不太可能曝光。这么做也是为了避免绑架、失踪事件频发的传闻。或许,烧毁头部的目的就是这个?烧毁头部在魔术中并没有意义,也许只是为了让人无法判断被害者的身份——

“对了,追踪足迹的结果如何?”

吉赛尔完成了魔术阵的复写抬头问道。在少年解析魔术阵的时候,艾米拉和樱子两人一同追踪了废弃教会外的足迹。

“因为他们人很多,所以还是能进行追踪的。不过他们穿过树林之后直接进入地下水路了。所以足迹到那边就戛然而止了。”

“地下水路啊……”

菲·利王都的地下存在着数层古世纪时代建造的庞大地下遗迹。

人们将其称为“智慧伤痕”。这座结构复杂的深邃迷宫到现在还有很多未探索的领域,因此还有很多未解之谜。在古世纪时代终结之后的动乱期,一些小国在这里建国,将比较浅层的区域作为下水道和地下水路加以利用。不过就算是浅层,还是和迷宫无异,这里已经成为了不见天日的恶徒们的巢穴了,在王都中这里可是最危险的地方之一。

“他们竟然逃到了那么棘手的地方……”

“你继续从魔术方面寻找线索。我希望你能找出他们的目的,并且调查祭品必须满足的条件。”

“好啊……那么你做些什么呢?”

“我去调查‘至公之宠’。毕竟这方面我比你合适。”

“恩,确实,你说得有道理……”

“艾米拉——”

樱子叹了口气。

她站起身来,平稳地走了过来。形似拖鞋的木屐发出了独特的声音。

“适可而止吧。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来这里?”

听到质问的少女有些不服地看着樱子。

“回去吧。‘狂热者’的骚动又不是有人来委托我们解决的。你完全没有理由去牵扯其中。”

“怎么可能,没有理由。”

艾米拉咬着嘴唇瞪着异国的武人。

“我当然有理由,那就是要追踪那群家伙。无论你说什么,我都要把那群家伙追到天涯海角。”

听到少女一脸坚定的肺腑之言,看到她毫不退让的灼热眼神,樱子只是冷静地劝阻。

“就算,这与他们的遗愿背道而驰——你也不放弃吗?”

短短的一句话立刻让少女无言以对。

面对这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微妙氛围,少年只能沉默着在一旁观望。

“这……”

“我们跟他们已经没有关系了。你根本不用继续追踪下去。我们早就这么约好了吧。好了,我们回‘绿阳亭’吧。”

“但是……”

异国武人转身准备离开废弃教会,少女对着她的背影说。

“樱子,你难道,不后悔吗……”

“当然后悔。”异国武人转过侧脸回答。“但是,如果你因此丧命了怎么办。这次的事件也跟他们有关——在我到达教会之前,你已经被‘断头台’的傀儡使打败了吧,这样的你到底能做到些什么呢?”

“这……”

“听好了,我再也不会帮忙了。懂了吗,回去吧。”

樱子冷酷地宣告。

异国武人说完便离开了废弃教会。

“我说,那个……”

找不到插嘴机会的少年向痛苦地垂下肩膀的少女搭话。

艾米拉转过头来,还是一脸冷峻的美貌——

好像已经重振精神了,她对吉赛尔说。

“没事的。我去调查‘至公之宠’。等下再会合吧。”

*

返回学院的话,应该能在某种程度上解析魔术阵的意义吧。虽然专门研究混沌魔术的魔术师并不多,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而且师姐因为工作的关系,也非常精通恶魔和恶魔术的相关知识。不过,吉赛尔在返回学院之前先去了一趟王都广场。因为他已经和米莉亚·艾伯特约好在这里碰头报告调查进度了。不过——

碰头的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米莉亚·艾伯特却没有出现。

(难道是还没下班吗……?都已经过了一刻钟了。)

吉赛尔坐在了和少女交谈的长椅上,看着王都往来的人流。

远方传来了教会报时的钟声。两刻、三刻,时间缓缓流淌——

转眼间,从约定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了。

少女完全没有出现的迹象。

先回学院吧。

一般来想,大概是因为她还无法下班吧。不过,吉赛尔的心中却有一股奇妙的不安。蕾娜莉亚被“狂热者”抓走了,这样的话,米莉亚不是也有可能会成为目标吗——

虽然这是没有根据的思考,但是意识到这点就让人开始坐立不安了。

少年下定决心离开了广场。他直接沿河前往郊外,他来到了为洗衣工分派工作的洗衣房询问,可是——

(谁都,不认识她……?)

再怎么打听,都没有找到认识她的洗衣工。难道是自己搞错洗衣房了,还是说——

(因为是半妖,所以才会对外界保密,吗……?)

一说到自己在找一位名为米莉亚·艾伯特的半妖洗衣工,女性们没一个有好脸色的,她们还叫嚣着“我们根本不可能和堕落者一起工作!”

到底怎么回事,吉赛尔十分困惑,他决定去贫民街看看。

或许她已经回家了吧。

这栋砖瓦结构的集体宿舍看上去只要稍微推一下就要倒了,覆盖着蔓藤的墙壁已经严重腐朽了。吉赛尔走进屋内,在楼梯旁向一位喝着酒满身脏污的男性问道。

“那个,我在找艾伯特姐妹住的房间,请问……”

“艾伯特姐妹?”男人抬起满是煤污的脸,正了正脏乱不堪的帽子说。“我才不知道呢,你说的是哪个姐妹啊?”

“蕾娜莉亚·艾伯特,还有米莉亚·艾伯特。我找她们有事,不过不知道她们具体住在哪个房间……”

“啊啊,你说蕾娜莉亚啊……就是那个堕落者对吧。”男人挠了挠头,拍打着头屑说道。“这几天都没看到她,不过,姐妹是什么意思?”

“应该还有个妹妹吧?”

吉赛尔有些吃惊地扬起眉毛。

“没有啊。”但是男人却摇了摇头。“她是一个人住的。从来没听说过她还有个妹妹。”

“请问她住哪个房间?”吉赛尔感到一股莫名的不安,迫不及待地问道。

“二楼的二号房。”

少年立刻道谢冲上楼去。

到达的房间还上着锁。

因为锁的构造非常简单,吉赛尔用魔术直接打开了。

推开门一看,里面是一个非常狭窄的房间。

像样的家具只有……一张狭窄的床和一个收纳柜,还有一个快要废弃的破烂桌子,桌子上还有几张羊皮纸。天窗就这么开着。床竟然只有一张。

这个地方根本不像是有两个人在住……

“到底怎么回事……”

少年吃惊地看着这个房间。

既然没有住在这里的话,那个自称蕾娜莉亚的妹妹的人——米莉亚·艾伯特到底是谁?

吉赛尔查看了羊皮纸,但是上面只写了几首诗,根本没有能成为线索的东西。收纳柜里也只有一些衣服,还有几根弦乐器备用的琴弦。

“米莉亚·艾伯特……你,到底是谁?”

少年愕然地坐在了床上。

感觉自己如今就处于混沌的漩涡之中。回想一下就会发现,“洗熊亭”的亭主、梅尔蒂娜都不知道蕾娜莉亚有个妹妹。所以说,这样不正说明了她的妹妹根本不存在吗?如果真是如此的话,米莉亚·艾伯特又是谁?为什么她要欺骗自己,并委托自己寻找姐姐呢——

想到这里,少年从怀里取出了一样东西。

一个银质的吊坠,这是米莉亚交给自己的另一个报酬。

吉赛尔原本没想收下这个的。但是少女说这样才能充抵救出姐姐的费用,强行塞到了吉赛尔手里。吉赛尔本来还打算完成委托之后再还给少女的——

半妖少女拿着的这个吊坠,看上去确实是一个相当昂贵的奢侈品。

吉赛尔用手指摩挲着这个银质吊坠。

“这个里面……应该还有东西吧。”

吉赛尔用手指撬开了挂坠。

里面并没有照片之类的东西。完全就是空的。不过内侧刻着一个纹章。吉赛尔并不清楚纹章学,只知道这好像是某个家纹。盖子的内侧还刻着LG两个首字母。

“记得她说是母亲的遗物……”

吉赛尔的思考陷入了混沌。自己到底该相信什么呢,完全搞不清楚。

自己到底该怎么办呢。

少年离开房间来到贫民街。他困惑呆然地垂下肩膀。

接着,当他刚返回人来人往的闹区时,听到了那个——

“第四具!发现第四具尸体了!‘狂热者’又出现了!”

记者们大声叫嚷的声音剧烈地动摇着吉赛尔的内心。

吉赛尔愕然地抬起头,在路上穿梭的人们都在谈论着。戴着帽子的绅士,诗人打扮的少女,某些大宅的佣人——他们都在讨论着最新出现的尸体。好像很快就在河里发现了,被杀之后连一天都没到。这样的话,这次应该能判明身份了吧。毕竟遗体并没有长时间浸泡河水,所以腐败应该也并不严重。要不要去问一问呢,记者好像已经得意洋洋地写下来了,说是被害者好像是诗人。虽然头部被烧毁了,但是指尖上留有弹奏弦乐器的人独有的茧——

*

这里是一个昏暗房间的角落。

在这个没有一丝光线射入的黑暗空间,只有一盏摇曳的烛火驱散着阴暗。

这里是宛如古城的学院地下图书馆。在一张桌子上,白魔术师加布丽艾尔·哈吉丝正翻阅着堆积的书籍。这独特的霉味刺激着少年的鼻腔。

师姐解开其中一本书的绳子,一边展开古旧的羊皮纸一边说道。

“就是这个了,那是一种召唤统率种奥尔基索斯的恶魔术。”

吉赛尔呆滞地看着师姐拿到面前的羊皮纸。

“怎么了?”

看到心不在焉的少年,担心的加布丽艾尔有些讶异地问。

“啊,没什么。”吉赛尔轻轻地摇了摇头。“那个……你说统率种……那不是很糟糕吗。”

恶魔也是分阶级的。统率着眷族的统率种是拥有最强大实力的恐怖存在,它们是传说中的名副其实的纯粹恶魔。古世纪的魔术师们会将它们所统率的眷族按照下位种和上位种进行排序和分类。据说这些来自外界的异界者们拥有越庞大的力量,那么就越难干涉我们的世界。因此真正见到的恶魔几乎都是下位种,毕竟拥有的力量越强就越难获得肉体,直接成功进行物理干涉的例子就更稀有了。

“奥尔基索斯的目的肯定是获得肉体吧?统率种自己获得肉体可以说是闻所未闻,就算召唤出来的是上位种,恐怕也会造成巨大的伤亡。无论如何都必须阻止仪式——”

魔术师们将获得肉体显现人间的恶魔称为“魔神”。就算是下位种的魔神也拥有庞大的力量,如果直接出现在市内的话,会造成无法估量的影响。

“恶魔的目的是知道了,但进行仪式的‘狂热者’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因为恶魔的本质就是交易。

它们以能帮人们实现愿望为由蛊惑人类,因此人类才会成为恶魔的仆人。

“据说奥尔基索斯司掌的是雕塑。”

“雕塑?”

渊博的师姐点了点头。

身为虔诚圣十字教徒的同时,她也拥有丰富的魔术知识,如今她在神殿担任异端审问官。她经常要处理恶魔和恶魔术相关的事件,所以加布丽艾尔·哈吉丝对于这类知识可以说是知之甚详。

“它掌管的是外型。根据古世纪的文献记载,授予人类永恒的美貌、将男人变为女人、将巨石转化为大量黄金等等它都能做到。世间万物,它都能将其改变成人们希望的结果。恐怕,‘狂热者’的愿望就是这一类的吧。”

师姐将吉赛尔复写的魔术阵羊皮纸展开放在桌子上。

三叉烛台的火焰照亮了这个亵渎的图形。

“根据罗马文字来理解的话,这个记号表达的就是否定外型。烧毁祭品女性的头部也是为了这个吧。举例来说,如果祈求的是美丽的容貌的话,那么就必须否定丑陋的外貌。也就是说,他们把长得难看的女性作为祭品,烧了她们的脸,以此来否定这种存在。”

“污秽的纯洁又是什么意思?”

“是啊……”师姐用食指推了推鼻梁上的小巧眼镜。“你说得对,这确实是表示祭品所需要素的标记。也是实现愿望必须的要素。这里应该指的是处女,所以污秽这个词非常矛盾……”

师姐也是一脸为难的神情,就算是她也没法参透吧。

“那么,你认为这个仪式还会持续多久?”

“关于这点,听了你的描述,我也有一个推测。”

加布丽艾尔离开桌子,过了一会儿,她拿来了一个比人类的头部大上一圈的球形物体放到桌子上。

这是衡量展示繁星轨迹的道具——星辰仪。

“毕竟这是个需要大量祭品的仪式,那么肯定会受到星辰周期的巨大影响。恐怕‘狂热者’都是根据星辰轨道来进行仪式的。”

师姐静静地转动着星辰仪,并且将羊皮纸卷在上面进行比对。接着她的表情险峻起来。

“听你说这个仪式是在废弃教会举行的,我就想到了这个可能性。”

接着加布丽艾尔·哈吉丝展开的是一个相对崭新的羊皮纸。

用烛火照亮一看,那是王都周边的概略地图——

“你知道东区教会曾发生过可疑的连续纵火事件吧?”

“啊啊……记得,梅尔蒂娜好像跟我说过这件事。”

“我猜测‘狂热者’不止在废弃教会,可能在其他教会也举办过这种仪式。虽然还没公开,不过听说有人发现那些被纵火的教会内都残留了仪式的痕迹——如果将这些被纵火的教会和圣本塔鲁诺教会的位置合在一起看的话……”

加布丽艾尔用银币当作教会的标记放在地图上——

一开始还不完全,然后渐渐成为了吉赛尔眼熟的形状。

“这是……”

“大跨度的五芒星——而且规模这么大,让上位眷属显现可以说是绰绰有余了。”

但是这个五芒星还缺一个角。

“下次应该就是最后一次了……”

“是啊,在这最后的一角上也会举办受肉的仪式。根据星辰仪的轨道来看,星辰轨道到达最合适的位置是在,今晚零时刚过——也就是流星雨洒落的时刻。”

“今晚……但是,这个位置没有教会啊……”

现在已经没有时间了。吉赛尔不停地检查地图,这里是王都西区,自己曾经去过很多次,记得并没有看到过教会。

“是啊……”

加布丽艾尔·哈吉丝也露出沉思的表情,突然她看向地图。

“啊啊……有了,我想起来了。不过,并不在地面上。”

吉赛尔不明所以地抬起头。

白魔术师指着地图点了点头。

“教会在王都的地下。那是几年前在‘智慧伤痕’的浅层发现的,不过现在也无法得知这个教会到底是在哪个年代供奉哪个神明的。所以以此将其命名为‘忘却之神的大圣堂’——”

*

现在还是下午,“虹色鹦鹉”已经生意兴隆了。

在这个聚集了众多诗人的店内,可以见到各种各样的乐器齐奏的罕见光景,这让听众们百听不厌。中央有一个简易舞台,不止诗人们会在上面演奏,夜场的时候还会有舞女在上面吸引众人的眼球。身穿可爱制服的服务员不停地在餐桌间穿梭,坐在座位上的客人有的就是来吃饭的,也有的就是来享受诗人的演奏的,总之可以看到形形色色的客人。

在这个热闹的店内,吉赛尔·安德布尔库林正坐在一张位于角落的桌子旁,他在和艾米拉交换情报。他先就自己调查得出的结论进行报告。其中也包括自称为蕾娜莉亚·艾伯特的妹妹的少女失踪的事情——

“这样啊。”艾米拉听到了少年的情报之后,看着桌子上的木纹沉思了片刻。“也就是说,只要我们在零点刚过的时候前往‘忘却之神的大圣堂’,就能见到‘狂热者’对吧?”

“应该是这样。”

吉赛尔暧昧地点了点头。少女好像敏锐地察觉到了吉赛尔脸上的阴霾。

“你还在挂心委托人的事情?”

“恩,是啊……话说,刚刚在河面上发现的遗体好像正是我在寻找的蕾娜莉亚·艾伯特。这样的话,我就已经……”

“是啊,你已经没有继续追踪这个事件的理由了。”

“恩,你说得确实没错……”

自己该怎么办呢?自己想怎么办呢?连自己都搞不清楚,如今自己犹豫不决。面对迷茫的少年,艾米拉冷酷地说道。

“就算被委托人欺骗了你也要继续调查?这种行为根本无利可图不是吗?”

“也对……”

看见少年无言以对,艾米拉准备离开了。

“谢谢你的协助,你可以退出了。”

少年的内心却无法平静。

确实自己不知道米莉亚的真面目,准确来说是被欺骗了,所以受到了巨大的心理冲击。而且蕾娜莉亚·艾伯特很有可能已经死亡了,自己已经完全没有继续追查的理由了。但是,就算如此,自己还是想探究,那个自称为米莉亚·艾伯特的少女向不公的小小抵抗是发自真心的吗?当时委托自己寻找姐姐的真诚倾诉和表情、被骂为堕落者时悲伤地垂下双眼的动作都是真的吗?

而且,这可是自己成为冒险者的第一份工作。自己无法像当时一样束手无策地眼睁睁看着一切——

如果就此撒手不管的话,感觉自己真的会一事无成——

“等等!”

少年叫住了即将离去的艾米拉。

“我还,无法现在就退出。而且我还没有听到你获得的情报。快说吧,你也必须告诉我,这样才公平。”

少女转过头迎着少年死缠烂打的目光。

“你还不明白吗?对手可是恶魔崇拜者,你连自保都不一定办得到——”

“我……当然明白。”

吉赛尔承受着她的视线说道,少女轻轻地叹了口气,再次坐了下来。

“刚碰到你的时候我就在想了,你真的是个做事不经大脑的老好人。‘金狮子亭’的事情我也听说了。听说一个学院的魔术师庇护了前去委托的半妖,还跟‘鬼斧’加德尔夫抬杠。”

连这都知道了,吉赛尔吓了一跳。加德尔夫应该是说那位巨汉吧。

“听说你还和‘苍天’夏琳打了一架。”

“那个,是啊……完全被她玩弄啊。你知道她?”

“当然。‘苍天’夏琳,只论战斗的话,就算在‘金狮子亭’她也是数一数二的佼佼者。据说她原本是帝国的龙骑士,就连那个樱子也打不过她。”

“这、这样啊……”

看来自己好像进行了一场无谋的较量。

吉赛尔为了岔开话题,清了清嗓子。

“总、总之,我觉得我的委托人可能有一些难言之隐。至少那个孩子是真的在担心蕾娜莉亚·艾伯特的。看上去她真的就是以一位妹妹的身份在担心行踪不明的姐姐。我不想擅自认定她的这份心情是伪装的。”

“既然你这么说,那就随你便好了。”

艾米拉抬起头梳理着长发,然后看着吉赛尔继续说道。

“那我就告诉你我获得的情报吧。首先是关于‘至公之宠’——”

艾米拉开始报告自己的情报。

首先她尝试通过情报商来推断援助“至公之宠”的人物和团体。根据情报商提供的情报,发现了贝伦多夫家、欧姆斯德家、歌摩林商会、艾利欧特商会这几个赫赫有名的贵族和商会。

“就调查的结果看来,‘至公之宠’这个组织本身好像并没有在暗中参与什么可疑的事件。恐怕‘狂热者’的真面目只不过是援助者中的一人罢了,他只是恰巧利用了这个团体的名号。”

“不过,贵族啊。梅尔蒂娜说过,感觉就是有钱人的施舍……”

“是啊。特别是在王都,这些贵妇人很流行从事慈善事业。”

应该说,这个行为正是菲·利高洁的年轻公主所倡导的,因此人们自然趋之若鹜。上层的人们将其当作兴趣倾注心力,下面的人自然会争相模仿,这种心理也不是不能理解。

“对了,在我调查‘至公之宠’的过程中还碰到你妹妹了。”

“梅尔蒂娜?”

“她说——为了帮不成器的哥哥一把,我也会尽可能收集‘至公之宠’的情报的……”

“哈……”

竟然擅自做这种事,希望她别勉强——

想到这——

“她是个,为哥哥着想的好妹妹。”

如此低吟的少女脸上透露着些许羡慕,同时还掺杂着几分寂寞。

“恩,是啊……”吉赛尔撇了撇嘴。“但是,怎么说呢,梅尔蒂娜确实很可靠,是个很能干的妹妹。艾米呢?你没有兄弟吗?”

听到他这么问,艾米拉垂下了双眼。

“我,没有家人。”

“这是,什么意思——”

少年继续追问,少女却摇了摇头拒绝回答。

少女的黑发也像窗帘一样跟着晃动。

她没有回应。艾米拉避开吉赛尔的视线继续说道。

“继续说我的情报吧。”

“啊,好的……”

少女再次开始描述自己调查的经过。

虽然查明了几位援助者的名字,但这样还无法判断谁就是“狂热者”。这时艾米拉想到了断足乞丐说过的话。于是她前去调查是否有贵族或者商会曾经接触过“灰之旅团”。这时一个名字浮出水面——

“就是歌摩林商会。好像就是这个商会雇佣了因为失业从南部流浪而来的旅团。”

理所当然,艾米拉接下来就调查了歌摩林商会。她通过几个情报商和有过接触的诗人,了解到了一些事实。

歌摩林商会主要负责大批量的物资流通,商会代表詹姆斯·歌摩林活用自己打通的人脉来扩大规模。他不仅创造了优秀的业绩,据说十五年前,身为野心家的詹姆斯意气风发,当时甚至还一度在上层社交界占有一席之地。

“也就是所谓的暴发户。毕竟歌摩林家本身的历史好像并不算长。好像他的祖先一直都在煤矿都市奥尔瓦做生意,从来没有人来过菲·利。因为詹姆斯是一位十足的野心家,所以从他这一代开始商会才迅速扩张。然后十五年前,他总算迎娶了一位贵族的千金进门。据说那位千金叫萝拉·贾维斯特,好像是男爵家的四女,所以也不会赐予他爵位,不过这样已经足够与贵族家攀上关系了,他也能以此巩固自己的地位——事情本该如此的。”

“本该如此……?”

“产下长女之后,萝拉就立刻撒手人寰。而且还有一些可疑的传闻说萝拉是自杀的。不过我不清楚接下来要说的是不是和这次事件有关。如果说‘狂热者’就是詹姆斯·歌摩林的话,那么他可能打算通过恶魔术复活妻子,所以我也以此继续调查了,但是……”

“告诉我吧,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艾米拉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关于萝拉·贾维斯特的暴毙可以说是众说纷纭。根据歌摩林家的佣人传出的谣言来看,据说是自杀。菲·利的贵族几乎都是虔诚的圣十字教徒,而自杀是圣十字教严令禁止的。贾维斯特家却顶住压力,并没有将歌摩林夫人的死因公开。但是,防人之口甚于防川。更何况佣人那么多更是如此。结果街头巷尾还是有传闻说歌摩林夫人是因为精神崩溃发狂而死的。当然这其中也有对暴发户嗤之以鼻的贵族以及商业对手的情报操作使然,不过真正诱发人们的好奇心的,果然还是促使歌摩林夫人发狂致死的理由——

“至于那个理由——据说她的女儿是堕转者。”

闻言,吉赛尔倒抽一口气。

堕转者——

从广义上来讲,这是指人类的孩子被妖魔带走之后,替换成了鬼童的意思。思想陈腐或者是居住农村的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现代学者则将人类无故生出半妖的现象称之为堕转者。

原因至今不明。据说有些学者认为祖先中含有异种族血统的人可能会突然孕育堕落者。另外一些学者则认为,如果孕妇接触堕落者的话可能会让胎儿受到感染堕落成半妖。

总之,只要双亲都是人类,一旦他们生下了带有半妖特征的堕落者,那么就将其称为堕转者。

“因为自己的孩子是堕落者,所以萝拉的精神失常最终去世。因为生下了堕落者,歌摩林家也因此背上污名从上流社会除名了。接着就一路没落了。后来连生意上都一蹶不振,被后起之秀艾利欧特商会大举反超。”

总觉得自己的大脑现在已经一片混沌了。

吉赛尔等到艾米拉全部说完,才静静地询问。

“那个,堕落者女孩的名字……你打听到了吗?”

“不,我并没打听到名字。据说贾维斯特家还是非常关心这位外孙女的,不过詹姆斯却主动和贾维斯特家绝交了,还把女儿一直关在宅邸里,几乎不让她出门。”

感觉艾米拉的声音在不断远去。

脖子上流下了令人不快的汗水。

吉赛尔不断思考,感到有些头晕。感觉如今正身处混沌之中,他忍耐着俨然已经失控的思绪奔流。在这湍流的思考漩涡中不断地闪过各种片段。贾维斯特、白绢、母亲的遗物、LG……联想还在继续。吟游诗人的装束,洗衣工,蕾娜莉亚·艾伯特、吟游诗人、乐器指导……至公、平等、不公、外型、外貌、雕塑……外型!但是拼图还缺一块。缺少的那块拼图,到底是什么?继续思考,吉赛尔。思考才是真正的魔杖。祭品、条件、否定。对,就是否定。吉赛尔想起了否定的内容……

“我无法理解萝拉的心理。”艾米拉还在继续说。“她可是母亲啊……竟然因为自己的女儿是堕落者去寻死。太不可思议了。就算外型有所不同,魂魄也并不污秽啊——”

污秽?污秽。污秽!

污秽的纯洁!

“艾米……你最初调查的名叫凯蒂的少女也是半妖吗?”

自己为什么没有注意到如此单纯的事情呢!自己也太无能了吧!

到现在还感到自己的身上在不断冒出不快的汗水。自己还必须继续思考,因为已经犯下非常重大的失误了。而且还非常危险……

“是啊,我没说过吗……?”

“污秽的纯洁——祭品的条件就是半妖少女。”

吉赛尔苦涩地说道。

“狂热者”想要烧掉的并不是头部,也不是脸部。“狂热者”想要否定的是——耳朵。也就是长久以来象征着森妖精以及妖魔的尖锐耳朵。通过烧毁耳朵来否定其存在。这样就能祈愿转变为不同的形态了。“至公之宠”是面向社会弱势群体的援助团体。不止是孤儿院和流浪汉,他们还会为半妖这样的堕落者提供工作。而且出卖肉体的半妖不在少数,准确来说处女反而非常稀有。“至公之宠”可以轻易地通过旁敲侧击来筛选目标。他们会问是不是有婚约,是不是有帮助自己的恋人,甚至可以假意提供这类工作,来询问对方是否有经验——?

“吉赛尔,你怎么了,脸色有点——”

“喂,吉赛尔。”

突然——有人插嘴了,这将少年的意识从混沌中拉了回来。

是一位认识的黑发吟游诗人,他露出亲切的笑容站在面前。吉赛尔呆滞地抬头看着他。

“你知道梅尔蒂娜在哪吗?她应该有工作的预订的,不过刚才和一个祭司打扮的男人一起走了,到现在都没回来。真让人意外,她可从来没有翘过班啊——”

吉赛尔站了起来。

“柯基特——”少年以要扑倒吟游诗人的阵势问道。“你最后看到我妹妹的时候,她和那家伙去哪了?”

“喂喂,你怎么了?我只看到他们去了聊天室,不过现在已经不在——”

吉赛尔踢开椅子飞奔出去。

就是这个!这就是自己所感到的危险!

为什么自己会没想到这种可能性!

吉赛尔穿过骚乱的餐桌,冲进了舞台的边门。

吉赛尔掀开一扇又一扇隔间,不在,不在,不在。

哪里都找不到。

吉赛尔还在继续奔跑。

他推开后门,冲到了狭窄的小巷里。

然后看到了,落在地上的东西。

那是水粉色的披肩。

这块披肩孤零零地掉在地上。

吉赛尔呆然地捡了起来。

“不是吧……”

“吉赛尔……!”

突然,一只手抓住了差点冲出去的少年。

回头一看,那个人是一脸吃惊的艾米拉。

“你突然怎么了——”

“你还不明白吗!”少年喊道。“祭品的条件!”

艾米拉有些不可思议地扬起眉毛。

“你不是说了吗,是半妖……”

“所以说……”

吉赛尔痛苦地喘息着说道。

“我的妹妹……梅尔蒂娜,她就是半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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