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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大势_第三章 鲜血的洗礼

周梅森
当代小说
总共8章(已完结

天下大势 精彩片段:

第三章 鲜血的洗礼

后来的世事纷杂难辩,让边义夫和新洪城里的百姓们眼花缭乱。先是晚清皇室被迫接受南京民国政府提出的优待条件,宣统小皇上下诏退位,继而,前内阁总理大臣袁世凯通电声明拥护共和政体,南京政府的革命党便在其领袖孙文的率领下,拥护起了袁世凯。嗣后,孙文氏自辞大总统一职,举荐这袁某出任临时大总统,自告奋勇修铁路去了,说是要一举修建十万英里铁路。全国革命党最大的领袖都修铁路去了,民族革命成功之确凿自不待言。革命既已成功,必得论功行赏,这道理边义夫懂。所以,接到省城首任大都督黄胡子那带有论功行赏性质的队伍整编令,边义夫既不感到意外也没觉得吃惊。根据黄大都督的命令,西江省全省境内民军、民团和前巡防营一体改编为新式省军,编制为一个师。前新军协统刘建时升任师长,下辖三旅,省城方面占去两旅;新洪方面编为一旅,番号为“民国省军第三旅”。已做了督府的边义夫经北京袁世凯大总统正式简任,领少将衔,兼任第三旅旅长,下辖第九、第十两个团。第九团团长为霞姑,第十团团长为前巡防营钱管带钱中玉,每团之下又设三营,钱中玉那团里,原巡防营左中右三哨的哨官们因着有功于光复,全升了营长。并到钱中玉团下的联庄民团司令马二水没啥功劳,却有四五百号人,也做了营长。霞姑这团,李二爷、胡龙飞,还有两个边义夫不太熟的弟兄,由各路军的司令、副司令摇身一变,都成了省军营长。一场民族革命,就这样奇迹般地造出了这许多旅长、团长、营长。

各路英雄们自是皆大欢喜。一时间,新洪城中的大小酒馆夜聚满这些新式省军军官的新式嘴脸。嘴脸们因着光复有功,有兵有枪,一个比一个牛,你不服我,我不服你,团内营与营之间闹,两个团之间也闹,谁也镇不住。四营营长李二爷喝酒喝醉了,冲天乱打枪,被人说了个“匪性难改”,李二爷拔枪把人当场打死。边义夫身为旅长,闻讯到酒馆去劝,李二爷竟把枪瞄着边义夫,问边义夫是不是活腻了?霞姑赶到,一脚踹翻了桌子,才让李二爷醒了酒。钱中玉手下的营长、连长们同样不是好东西,熟门熟路的敲诈勒索仍像往常一样公然地干,且又把山里土匪那一套新办法学来了,绑人家的票,向人家收“光复捐”、“拥戴费”,逼得汉府街绸布店掌柜喝了大烟。还有明抢的。皮市街的“聚宝”金店,大白日被二十几个来路不明的兵围了。兵们站成两排,一排向街上的行人放枪,不让行人靠近;另一排人就用枪迫着老掌柜交出金器。老掌柜不交,被乱枪打死在店堂里,能找到的金器银子全被掠走。事后,谁都不承认是自己手下的人干的。霞姑的第九团说是第十团所为;钱中玉的第十团道是第九团所为。两团人马为此各自大骂不止,搞得谁也不敢认真去查办,如此巨案竟落了个无头无主,不了了之。市面舆论大哗,商会暗中联络,联合众店家,欲捐款买枪,成立武装商团。更有各方绅耆的代表,三天两头到督府请愿,异同声地责问督府兼旅长边义夫,革命秩序何在?新洪民众盼了这么多年的光复,就是这个样子么?

边义夫觉得不该是这个样子,可面对这混乱的局面,也没办法,惴惴不安地去问副督府毕洪恩:大兵们这样胡闹该咋办?毕洪恩不说,只道不好说。再问,毕洪恩又推,要边义夫去问霞姑,说霞姑不但是团长,还是民政长,从哪方面来说都得管束一下的。边义夫便找了霞姑——没敢把霞姑往督府衙门传,自己坐着轿去了霞姑九团所在的城南老炮台,向霞姑讨教整治军纪,恢复革命秩序的主张。霞姑懒懒地说,“边哥,这督府是你做的嘛,整治主张得你来拿嘛!”边义夫苦笑道,“霞妹,你又不是不知道的,这督府并不是我争着要做,是毕洪恩他们硬举荐的,我不是没办法才勉为其难的么?!”霞姑哼了一声,“这话你别冲我说,你去找毕洪恩、钱中玉说。”边义夫道,“正是毕洪恩让我找你的。”霞姑两只俊眼一下子睁大了,怒气顿起,“他这是屁话!”边义夫急得要哭了,“霞妹,你就帮帮忙好不好?我不是早就说过了么?我这督府不过是挂名,家却是让你当的!”霞姑仍是没有好脸色,“我管不了那么多,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嘛!你现在不但是督府,还是省军第三旅少将旅长,新洪全城的兵都归你边将军管,这家只有你当。”边义夫见霞姑一点面子不给,也气了,“我当……我当个球的家!我除了一个王三顺,再没有一兵一卒,十团的团长是姓钱的,九团的团长是你霞姑奶奶,在城里闹事的都是你们手下的弟兄,你……你们不帮忙,底下哪个鸡巴日的会听我这空头旅长的?还少将,我他妈的连豆酱都不如!”霞姑见边义夫气红了脸,反笑了,“边哥,你现在才看出来呀?人家毕洪恩是把你放在火上烤!”边义夫见霞姑笑了,觉得事情有了希望,搂着霞姑亲了一下,央求道,“霞妹,你就帮我一下,往火上泼瓢水吧,可别再往火上浇油了!”霞姑叹了口气,“边哥,你也别怪我不给你帮忙,我真是气死你了!宣言独立的公议会上,人家把你往火上一架,你就替人家喝起彩来了!还有就是,听说你一做了督府便大耍威风回了一趟家,闹得桃花集鸡飞狗跳,还差点要把你二表哥砍了,是不是?”边义夫说,“这是胡说,霞妹,你不能信!”霞姑摇摇头,“反正你这人是变了,再不是往日那个边哥了……”

然而,霞姑终还是霞姑,终和边义夫有着往日的情分,虽是气着边义夫,面子终还是给了,当晚即召集团下三个营弟兄训了话,严令部下不得在城中酗酒闹事,骚扰市面。霞姑还和最是不堪的李二爷私下谈了一次,要那李二爷把山里的习性改一改,举止做派上都要像个官军营长的样子。谈话开始的气氛是挺好韵,霞姑和李二爷面对面躺在火炕上,隔着烟榻抽大烟,李二爷老实听训,并不做声。可霞姑一提到边义夫,李二爷就火了,烟枪一摔说,“姓边的为啥来找咱,不去找钱中玉?钱中玉手下的那帮东西就没匪性么?日他娘,我看那匪性只怕比咱们弟兄还大,皮市街的金店没准就是他们抢的!”霞姑说,“钱中玉那团的事咱管不了,咱只能管自个儿,咱别给边义夫添乱也就罢了!”李二爷说,“咱添了啥乱?光复时乱成了一锅粥,爷都没洗城!”停了一下,又说,“这都是因着听了你霞姑奶奶的话,若是早知边义夫会这么不识相,老子们那日就洗城了!”霞姑气道,“二哥,你别开口一个洗城,闭口一个洗城,你不洗城是本分,不是功劳!”又说,“你也别恨我边哥,他咋着说也还是咱自己人,咱得给他帮个场面!”李二爷冷冷道,“姓边的往日是自己人,今日却不是了!我看,这小子只怕已和毕洪恩、钱中玉穿了连裆裤!霞姑奶奶,不瞒你说,这样下去。我可不愿在新洪打万年桩!”霞姑心中一惊,“你还想回铜山?”李二爷阴沉着脸点点头,“弟兄们过不惯这闷日子,已吵吵着要回哩,我碍着你霞姑奶奶的面子还没发话。”霞姑厉声道,“二哥,这一步断不可走!我明人不做暗事,先把话说在这里:你若敢走这一步,我就带兵剿你!”李二爷问,“当年一起落草,今日却来剿我,你就下得了手?”霞姑说,“当年落草是替天行道,今日剿你也是替天行道,我咋就下不了手?”李二爷笑了,“好吧,你容我再想想,你霞姑奶奶义气,把话说在当面,我李双印也义气,也把话说在当面:我啥时真要走,也给你事先放个口风,断不会偷偷就走了的。”

李二爷最终却没走成。和霞姑谈过话的第三个星期,李二爷和钱中玉在汉府街的“闺香阁”碰上了,闹出了麻烦,当夜在汉府街动枪打了起来,惊动了全城。那日,李二爷心情原是不错的,带着手下七八个弟兄在“闺香阁”吃花酒,叫了最走红又最野性的“小玉兰”,手下的弟兄也各自叫了自己喜欢的姐妹在怀里搂着,正可谓其乐融融。钱中玉事先不知李二爷在“闺香阁”吃花酒,按着往先巡防营时的老例,带着两个护兵来收“保护捐”。钱中玉倒也没想找麻烦,见李二爷带着一帮弟兄在顶楼花台上吃酒,愣了一下,和李二爷笑模笑样地打过摒呼便走了。走时,还挺友好地和李二爷开了句玩笑,要李二牟小心着小玉兰,说是小玉兰最会栽花,别被栽在身上吸干了身子。因李二爷在场,钱中玉也没当场去收小玉兰和那帮娃妹们的捐。小玉兰待钱中玉一离去,便趴在李二爷怀里撒携叫苦,骂骂咧咧把那“保护捐”的事说了出来,道是这先前的锚管带,如今的钱团长连人家卖×的钱都抢。李二爷英雄义气要与姐妹们作主,带着众弟兄找了钱中玉。找到后,快枪一拔,把钱中玉已收上来的钱缴了,当场分给了姐妹们,还要钱中玉把往日吞下了的钱都还过来。钱中玉只带了两个弟兄来,不是李二爷的对手,便老实,团长的架子不敢端出来,一口一个二爷叫着,唯唯喏喏退去了。钱中玉走后,得了便宜的姐妹们极是快乐,都把李二爷看作了不得的大英雄。那像猫一般娇小野性的小玉兰,当着众多姐妹弟兄的面,纵身往李二爷怀里一跳,要李二爷抱她回房。回到房里,又往李二爷脖子上骑,还把雪白小奶子掏出来主动送与李二爷吃。李二爷没说要操,小玉兰却趴在李二爷身上,把自己半裸的身子上下起落着,做出一副挨操的样子,这就让李二爷动了性情。小玉兰果然是栽花的好手,上了李二爷的身,就再不下来了。李二爷被小玉兰骑在身下,幸福无比,便剧烈主动地操了起来,直操得小玉兰娇喘一片,吟叫连声,说是受不了了,不是她把李二爷吸干,倒是要被李二爷操烂了。李二爷问,“真让爷操烂了咋办?你日后还卖啥?”小玉兰豪迈地说,“卖腚!”李二爷说,“就把小白腚也一起卖给爷吧!”小玉兰为了替姐妹作主的李二爷,便连小白腚也献了出来。待得要走了,小玉兰却不收李二爷的钱,一改做那事时的野性,红着眼圈说,“只要二爷常来走走就比啥都好,爷常来走走,姐妹们就少受不少气呢。”

这让李二爷感动,李二爷带着弟兄们出了“闺香阁”就收了返回山里的念头,进城以来头一次有了了不起的责任感。李二爷想,就是为了小玉兰这帮姐妹少受钱团长的气,也得留在城里,更何况还有这么一个对他口味、让他舍不开的小玉兰呢!这夜,李二爷如此这般地想着,就走到了汉府街和白员外胡同交叉口上。枪声突然问响了,白员外胡同里射出一片子弹,当场把李二爷身边的弟兄放倒三个。李二爷一看不妙,带着其余弟兄往汉府街上一家杂货店门旁一躲,拔出快枪还击。打到胡同里没了声响,冲过去搜,没搜到一个人影,只见地上有一片弹壳。虽说没抓到确证,李二爷仍认定是钱中玉干的,连夜带着一营三百多号弟兄把钱中玉家院围了,声言钱中玉不交出凶犯,就和钱中玉没完。钱中玉不承认白员外胡同口的暗枪与他有关,也调了几百号人,占了四面街的房顶。一场火并眼见着就要爆发。这紧要关口,边义夫和毕洪恩拖着霞姑赶来了,要求对峙双方弟兄都各自回营。钱中玉很听话,让四面街顶的弟兄撤了。李二爷却不愿撤,仍是闹个不休,骑着马,挥着枪,在黎明的大街上吼,扬言要洗了这鸟城。直到霞姑把桃花山里的那帮铁杆弟兄调来,真要缴李二爷的枪了,李二爷才懈了气,带着底下的弟兄回去了。

这一幕让边义夫心惊肉跳。望着李二爷和他手下弟兄远去的身影,边义夫想,这种状况必得结束了,再不结束,只怕自己这督府兼少将旅长迟早也得吃上一回两回包围的。

最终的解决办法是钱中玉和毕洪恩背着霞姑和李二爷悄悄拿出的,边义夫认为很公平:省军第三旅两团人马,除各自暂留一营驻城内各处城门以外,其余各营均出城整肃。钱中玉的第十团驻城南炮台山上的绿营老寨;霞姑的第九团驻山下的炮台镇。不服从者,一律作叛逆论。边义夫找了霞姑,把这方案告诉了霞姑,怕霞姑多心,没说是钱中玉和毕洪恩的主张,只说是自己的主张。还叹着气说,省上大都督黄胡子已对新洪城中的混乱颇有烦言,放出了风声:若是新洪方面再不整肃,便派驻省城的省军第一旅开过来;另外听说城中商会也要:沟通周围几县的红枪会造反了。霞姑也觉得该整肃了,便对边义夫说,“是哩!独立后的新官军确该有个新官军的样子。原各路民军要有样子,原巡防营的旧官军也得有样子。”又提到李二爷和钱中玉火并的起因,大骂钱中玉实是混账,光复了,还敢这么收黑钱。边义夫却听说这收黑钱是李二爷放出的风,李二爷想借此由头大闹一番,趁机洗城。对两边的说法,边义夫不敢不信,又都不敢全信,便和起了稀泥,既不说钱中玉混账,也不说李二爷混账,只说大家日后要长久地在一起共事,总是冤家宜解不宜结的。

几天后,两团大部军队出城了。出城那日,百姓都跑出来看,有的店铺门口还“哔哔叭叭”燃放炮竹庆贺,自然,谁都不敢说是驱瘟神,炸邪气,只说是欢送。队伍在城外各自安顿下来后,副督府毕洪恩又说了,九团和十团老这么顶着抗着总不是事,日后没准还要造出大乱子。毕洪恩自告奋勇地出面作东,要把霞姑、李二爷、钱中玉并两团各营的营长们都请到自己府上吃一次和解酒。边义夫同意了,还说,这督府和旅长都是他做的,因着没做好,才给大家添了烦,给城里添了乱,故尔,吃这和解酒的钱不能让毕洪恩掏,得自己掏。毕洪恩听过只是笑了笑,也没多说啥。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这就酿下了边义夫一生中最大的一次错误:他心甘情愿去做冤大头,自己花钱让毕洪恩和钱中玉去设鸿门宴,一举把霞姑、李二爷,和那么多好弟兄的命全丧送掉了,也差点儿把自己的命丧送了。

“鸿门宴”是在四日后的一个晚上设下的。事前,毕洪恩和钱中玉把几十口子枪手隐藏在宴会举行的正厅四周。正厅面对前院的大门,大门两旁是轿房,里面可以藏人。正厅后面是个很小的花园,不好藏人,可花墙外却是好藏人的。花墙很矮,且对着正厅的一排大窗,墙上还有梅花洞,正可做枪手的狙击线。周围房顶上也藏了人,街那边的观音寺还支起了一门铁炮,炮口正对着毕府西院的大门。毕洪恩和钱中玉的谋杀计划是阴毒而又周密的。大门口却看不出一丝阴毒的影子,门楼两边的石狮子静静地卧着,门楼上张灯结彩,一副喜庆的样子。边义夫率着侍卫副官王三顺和几个随从到得毕府时,毕洪恩正站在大门口的台阶上迎。圈套已经布下,杀戮即将开始,毕洪恩脸色却极是平静,笑得也自然,拱着手把边义夫让到了正厅一侧的内茶室,说是钱中玉和霞姑奶奶都还没到,要边义夫先到房里吃茶吸烟,还说专为他备下了上等的云南面子。果然就是上等的云南面子,和早先从市面上弄来的货色不一样,香醇得很。边义夫一头倒在烟榻上吸了起来,后又觉得好货难得,又是毕洪恩的东,就做了顺水人情,让王三顺也来尝尝新鲜。王三顺本是不抽大烟的,可见做着督府兼少将旅长的主子抬举自己,又想到已做了侍卫副官,是场面上的人了,不学会抽便没面子,就学着边义夫的样子,端上烟枪抽将起来。

主人脸对脸躺着腾云驾雾时,边义夫非但没嗅到即将弥漫开的血腥味,反而得意着,以为两团的团长、营长们今能坐到一起,是自己绝大的成功,是毕洪恩真正服了自己,“—三顺,你想呀,以前我那么求毕洪恩,让他出面帮我镇镇城中的邪气,他就是推。眼下咋就变了?”王三顺被烟呛着,连连咳着道,“你们官场上的事,我……我哪知道。”边义夫笑笑地说,“还不是因为我这督府的位子坐稳了么?!三顺,世事就是如此呀,你地位不稳就有人推你,你一稳,反倒有人扶你了!”还挥着烟枪感慨,“看来还是得做官呀!这一年多的督府兼少将旅长做下来,我可知道了,做官好处无限哪……”本来还要感慨下去的,院里偏响起了“钱团长到”的传呼声,边义夫只得弃了感慨,放下烟枪爬起了,到正厅去见钱中玉那厮。该厮是今日酒宴上的主角之一,他得好生劝上几句,让该厮耐着点,别和霞姑的弟兄再在和解的酒席上意外地闹起来。

钱中玉的态度很好,脸上带着真诚而恭顺的笑,拍着胸脯向边义夫保证:就是霞姑九团的弟兄闹,他和他手下的弟兄也是决不闹的,……边督府,你想呀,这是你和我老舅毕大人做东,我能闹么?再说了,就算我不给我老舅面子,你边毕洪恩和钱中玉的谋杀计划是阴毒而又周密的。大门口却看不出一丝阴毒的影子。边义夫率着侍卫副官王三顺和几个随从到得毕府时,毕洪恩正站在大门口的台阶上相迎。

督府的面子我总得给吧?我不闹,手下的弟兄也不会闹,谁敢乱来我就办他!“正和钱中玉说着话,霞姑带着李二爷和手下的一帮营长弟兄们一起来了,由毕洪恩亲自陪着进了正厅。霞姑给毕洪恩带了两个很大的礼品盒,打开一看,却是两颗血淋淋的人头。毕洪恩和钱中玉都吓白了脸,惊惶地看着霞姑并那李二爷。边义夫也怕,更不明白霞姑此举用意何在?便道,”人……人家毕大人好心好意请大家来吃和解酒,你……你们这是干啥?!“霞姑笑着说,”这正是本姑奶奶送与你边督府和毕大人的一片好意!这两个鸡巴日的东西是前时抢金铺的首犯,昨日整肃时查实了,让我下令办了!边义夫的心这才放开了,毕洪恩和钱中玉也舒了口气,宾主客气地相让着入了坐。

作品简介:

宣统三年深秋的一个傍晚,边义夫被母亲李太夫人威逼着,跪在送子娘娘的神像前等着迎候儿子的降生。天是晴好的,夕阳鲜亮的兴从窗外射进来,映得神案上橙红一片,让边义平均值倦怠难忍。跪在软且暖的蒲团上,守着生动的阳光而做着祈祷求子的无聊工作,一个革命者是无法不倦怠的。为对付阵阵困意的浸淫,边义夫强打精神,努力思索革命,先想那革命可以顺天应人而成为当今世界之唯一公理,又想那“驱逐鞑虏,恢复中华,建立民工,平均地权”的革命政纲。革命不是请客吃饭,须得多多往官府衙门扔些炸弹,觉得送子娘神像前的供果一个个都像炸弹,装上捻子就能爆炸。

作者:周梅森

标签:周梅森天下大势政治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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