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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两宋之际诗词的嬗变

第二节 南宋爱国词的先声

南宋初期围绕着是收复失地还是苟且偷安,主战派和投降派展开过多次激烈的斗争,每到关键时刻总是投降派占了上风。一边是祖国的山河破碎、生灵涂炭,一边是小朝廷中奸臣弄权,一次次向侵略者下跪乞和,爱国志士目睹着这一切无不热血喷涌,愤慨激昂地用词指斥权奸,抒写“从头收拾旧山河”的壮志,成为后来一浪高过一浪的爱国词的先声。

一、救国歌声的领唱者

岳飞(1103—1142),字鹏举,相州汤阴(今河南汤阴)人。出身于佃农,北宋覆亡之前即参加抗金部队,在南宋初年的抗金战争中屡建奇功。高宗绍兴四年,他带领岳家军在三个月内连克郢州、襄州、随州、邓州、唐州和信阳六州,历任少保、河南北诸路招讨使、枢密副使,封武昌郡开国公,后被汉奸秦桧以“莫须有”的罪名陷害至死。其词仅存三首,而以下面这首《满江红》最为脍炙人口: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这首词以健语写壮怀,展示了这位民族英雄崇高的精神境界,“从头收拾旧山河”的壮志气贯长虹,“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的气势撼山动地,千载之下读之仍然虎虎生风。他那光若日月的人格和坚如金石的气节激励着一代又一代的爱国志士。

驰骋疆场的岳将军感情世界细腻丰富,词笔善于正面抒壮志,也工于含蓄地写幽情。《小重山》表现自己壮志难酬的忧愤和知音难遇的孤寂,低徊要眇,沉郁蕴藉,如:

昨夜寒蛩不住鸣。惊回千里梦,已三更。起来独自绕阶行。人悄悄,帘外月胧明。

白首为功名。旧山松竹老,阻归程。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与岳将军同时并以爱国词名世的有张元幹、张孝祥。

二、“慷慨悲凉”的《芦川词》

张元幹(1091—1170?),字仲宗,自号芦川居士,永福(今福建永泰县)人,有《芦川归来集》和《芦川词》。南渡前其词情韵凄美,“极妩秀之致”(毛晋《芦川词跋》),南渡后对国事的愤激焦虑使他摆脱了个人的闲愁,“其词慷慨悲凉,数百年后尚想其抑塞磊落之气”(《四库全书总目提要》)。他以词声援与秦桧卖国行径斗争的胡铨、李纲,因此遭到秦桧下狱削籍的迫害。后来他自订词集时,索性以寄给李纲、胡铨的两首《贺新郎》压卷,反将早期的那些缠绵清丽之作排在其后,这是两首感人肺腑的名篇:

曳杖危楼去。斗垂天、沧波万顷,月流烟渚。扫尽浮云风不定,未放扁舟夜渡。宿雁落、寒芦深处。怅望关河空吊影,正人间、鼻息鸣鼍鼓。谁伴我醉中舞。

十年一梦扬州路,倚高寒、愁生故国,气吞骄虏。要斩楼兰三尺剑,遗恨琵琶旧语。谩暗涩铜华尘土。唤取谪仙平章看。过苕溪、尚许垂纶否?风浩荡,欲飞举。

——《贺新郎·寄李伯纪丞相》

梦绕神州路。怅秋风、连营画角,故宫离黍。底事昆仑倾砥柱,九地黄流乱注?聚万落、千村狐兔。天意从来高难问,况人情、老易悲难诉。更南浦,送君去。

凉生岸柳催残暑。耿斜河、疏星淡月,断云微度。万里江山知何处?回首对床夜语。雁不到、书成谁与?目尽青天怀今古,肯儿曹、恩怨相尔汝。举大白,听《金缕》。

——《贺新郎·送胡邦衡待制》

这两首长调声情激越悲壮,讴歌忠义之士的孤忠亮节也就是鄙夷昏君奸相的卖国偷安。《贺新郎·送胡邦衡待制》愤怒地质问道:“底事昆仑倾砥柱,九地黄流乱注?”国事的晦暗竟至如此!一腔忠愤,满纸辛酸,词人以这两首《贺新郎》压卷“盖有深意”者在(《四库全书总目提要》)。

三、《于湖词》中的“忠愤”曲

在国难当头之际,另一位高歌“忠愤”曲的词人是张孝祥。张孝祥(1132—1170),字安国,别号于湖居士,历阳乌江(今安徽和县)人。宋高宗绍兴二十四年(1154)考进士第一。渡江之初,和战之争十分激烈。张孝祥登第虽出主和派汤思退之门,但又极力赞成主战派张浚北伐中原,因此在政治的夹缝中困顿潦倒。隆兴元年(1163)张浚荐他为中书舍人、直学士院,兼都督府参赞军事,但他终因北伐立场被主和派弹劾落职。他至死都未忘恢复中原,两百余首《于湖词》“忠愤慷慨,有足动人者”(《四库全书总目提要》)。

虽然他三十九岁就离开了人世,但他的诗、文、词留下了他的英姿壮采。他属于才情炳焕的一类作家,胸次和笔力都与苏东坡相仿佛,因此填词也“继轨东坡”,神旺兴健,笔酣墨饱,被人誉为“自在如神之笔”,有“迈往凌云之气”(陈应行《于湖先生雅词序》)。

其词兼有东坡的超旷与稼轩的雄豪,因而在词史上占有比较重要的地位。《念奴娇·过洞庭》代表了他超旷的一面:

洞庭青草,近中秋、更无一点风色。玉鉴琼田三万顷,着我扁舟一叶。素月分辉,明河共影,表里俱澄澈。悠然心会,妙处难与君说。

应念岭海经年,孤光自照,肝肺皆冰雪。短发萧骚襟袖冷,稳泛沧浪空阔。尽挹西江,细斟北斗,万象为宾客。扣舷独啸,不知今夕何夕!

词人乾道元年(1165)七月出知静江府,次年六月被谗落职北归,途经湖南洞庭湖时已近中秋。月夜泛舟洞庭,湖光月色“表里俱澄澈”,词人则是“肝肺皆冰雪”,二者交融成一种冰清玉洁、澄澈透明的境界,它是词人高洁灵魂和坦荡胸襟的外化。将一片冰心融进澄明的宇宙,哪还介意个人仕途的升降沉浮?还在乎卖国小丑的谗言中伤?王闿运在《湘绮楼词选》中评此词说:“飘飘有凌云之气,觉东坡《水调》,犹有尘心。”其实这首词的美并不在于它没有“尘心”,而在于它以心灵的超旷高洁来回应小人的丑恶卑污,以宇宙胸怀来应对人世事务,因而才有了词中这副“潇散出尘之姿”(陈应行《于湖先生雅词序》)。

他的《六州歌头》代表了其词雄豪的一面:

长淮望断,关塞莽然平。征尘暗,霜风劲,悄边声。黯销凝。追想当年事,殆天数,非人力;洙泗上,弦歌地,亦膻腥。隔水毡乡,落日牛羊下,区脱纵横。看名王宵猎,骑火一川明。笳鼓悲鸣,遣人惊。

念腰间箭,匣中剑,空埃蠹,竟何成!时易失,心徒壮,岁将零。渺神京。干羽方怀远,静烽燧,且休兵。冠盖使,纷驰骛,若为情!闻道中原遗老,常南望、翠葆霓旌。使行人到此,忠愤气填膺,有泪如倾。

词中大量的三字句一气呵成,短句密韵造成了一种紧锣密鼓的艺术效果,它生动展示了强敌压境下民族生存的危机,也流露了词人对国事忧心如焚的紧张情绪,词风踔厉骏发,痛快淋漓,直叫读者闻鸡起舞。

除张元幹、张孝祥等词人忧时念乱以外,天崩地裂的时局改变了许多词人的生活和心境。如朱敦儒(1081—1159)这位江湖隐士,早年一直过着“潇洒送日月”的闲适生涯,他在《朝中措》一词中自况说:

先生筇杖是生涯,挑月更担花。把住都无憎爱,放行总是烟霞。

飘然携去,旗亭问酒,萧寺寻茶。恰似黄鹂无定,不知飞到谁家?

金人大举南侵的炮火,使他“挑花”不成,“放行”无地,面对国家分裂和民族危亡,他在《水龙吟》一词中沉痛地唱道:“回首妖氛未扫,问人间、英雄何处?奇谋报国,可怜无用,尘昏白羽。铁锁横江,锦帆冲浪,孙郎良苦。但愁敲桂棹,悲吟《梁父》,泪流如雨!”朱敦儒唱出了民族的悲伤与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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