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拙与巧

3、再说抛弃聪明机巧

为什么说抛弃聪明机巧后人民反而受利百倍呢？

在人民只是当牛做马的世道里，统治者不仅垄断了全国的经济、军事、政治大权，也垄断了社会上的话语权，一切智慧都是为这些大大小小的强盗服务的，从窃国大盗的皇帝到偷鸡摸狗的小偷，无不从聪明机巧中捞到好处。

不是说劳动人民最富于智慧吗？不错。可惜，最精巧的石匠，为秦始皇建造陵墓，为埃及国王建造金字塔；最精巧的建筑师，为慈禧太后设计圆明园，为路易十四设计凡尔赛宫；最灵巧的刺绣能手，为皇帝刺绣龙袍，为皇后刺绣披肩；最有才华的文士，为皇帝起草制诰，为统治者歌功颂德……

一般平民就不能用智慧为自己谋福利吗？当然可以。为了防备开箱、掏布袋、破柜子的小偷，人们就想方设法捆紧绳索，上紧锁钮，这就是世上人们替自己谋福利的智慧和聪明。然而，盗贼一来便背起箱子，抬起柜子，挑起布袋就走，他们还怕主人的绳子捆得不紧、锁上得不牢哩。替自己防身的智慧和聪明最终不是方便了盗贼吗？

一家一户是这样，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又何尝不是这样？

春秋末期的齐国，在胶东平原上邻里相望，鸡鸣狗叫声相闻，渔网所散布到的范围，犁锄所耕作到的土地，方圆几千里。它的四境之内凡是建立宗庙社稷之处，以及大小不等的行政区域，不知聚集了多少聪明的政治家、天才的文学家、杰出的科学家和高明的手艺人。可是田成子一旦谋杀了齐君盗取了齐国，所盗取的岂止是齐国的土地、财富，他连齐国的一切聪明、才华、机智和学识也一起盗去了。他窃取了齐国的这一切以后，就名正言顺地成了齐国的国王，谁还敢说他是偷窃齐国的窃国大盗呢？别的小国不敢非议他，大国也不敢讨伐他，齐国的文学家把他吹捧为有史以来最英明的领袖，齐国的大臣称颂他是比尧、舜更加伟大的君王。田成子这不是窃取了齐国，然后又用齐国的智慧来粉饰自己的盗窃行径、来保护自己的盗贼之身吗？他的所作所为与盗窃钱包和箱子的小偷，连同锁箱子的锁和捆袋子的绳子一起偷走不是同一行径吗？

古代盗跖用智巧以据东陵，田成子因智巧而窃齐国，当今统治者用智巧而行不义，资本家因智巧而致暴富，智慧既无益于苍生，反有利于显贵，我们干吗不抛弃聪明机巧返回淳厚之世、素朴之时，到那时，物各归心而人皆复命，率性而行不用奸巧，顺情而动了无机心，智慧如果只是给人们带来痛苦和奴役，我们还要智慧有什么用呢？

（参见原第1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