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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山飞侠_第十回 午夜响寒潮 志决心坚 荒山卧雪 青春迷姹女 危临梦醒 魔窟沉丹

还珠楼主
武侠小说
总共14章(已完结

天山飞侠 精彩片段:

第十回 午夜响寒潮 志决心坚 荒山卧雪 青春迷姹女 危临梦醒 魔窟沉丹

柳春自是感慰,随照所说,同往各主管处报到,领了信符表册,再去后山相好地势,卧具应用各物,也经执事人役随后运到。柳春见后山一带,峰崖高峻,形势隐僻,除遥望侧面山崖之中有几处华美房舍,林木环绕,似颇幽胜外,到处都是冰封雪盖。登高四望,不是众山杂沓,便是雪漠平野,渺无人烟,景色甚是荒寒。休说得天堂与淳于姊妹所居山中诸胜处,便与前山环湖一带比较,也相去天地,上下崖洞却有三四处。为想锻炼体力,并示不畏寒苦,特意选了崖腰背阴一处。崖势十分险峭,离地二三十丈,上下攀援已甚艰难,洞大只得方丈,常日对着沙漠里吹来的朔风,洞外冰雪,常受风力猛吹重压,有的中空虚陷,有的嗟峨乱列,坚利如刀,只是个人,休说日居夜卧,洞口稍立便气透不转,冻倒在地。

丁良因当地乃本门领有上乘心法的门人练成后照例人居练功之所,自己去年居此二日尚且难当,柳春虽得五老垂青,毕竟未得本门真传,就五老有什传授,共只一二日光阴,又值御敌度岁忙乱当儿,也无如此快法,本心想领柳春看完当地形势,择一避风所在,日后功力精进,再移往高寒之处,见他坚执甘冒寒苦一劳永逸,挺立洞口寒风中,并无畏容,与树穴初见情景大不相同。不知柳春仙缘遇合,曾在大漠庄服了一粒小还丹,后入定室发现《白阳图解》,如法勤习,药力运行,真气充沛全身,不特体力大强,灵智也今非昔比。丁良心虽稍放,良友关心,恐他少年好胜,欲速不达,反生害处,便劝他道:“你我同门至交,一见如故,不作客套。这里夜来奇冷,胜此十倍,洞又当风,你晚饭后便来此独居,无人相伴,地理不熟,一旦冻倒,如何是好!还是另换一处吧。”柳春本是少年勇气,不知自己能否胜任,闻言一想,丁良入门虽稍迟数月,但他前朝忠烈遗孤,与山主、各位师长多有渊源,陆师伯又极钟爱,已传上乘法髓,胜我得多,塞外雪风凛冽素所深知,此时只党风大,虽不甚冷,许是白天原故,夜来定必难当,如再坚执不听,等支持不住或是病倒,反倒丢人,心念一动,有点气馁,方说:“多谢师弟指教。”话未说完,忽听丁良笑指道:“师父来了,必有话说,等问过再定吧。”随见一条人影沿着崖腰,由前山一面飞驰而至,果是陆萍赶到,二人连忙施礼。

陆萍见二人所选崖洞,意似惊奇,后朝柳春细看了看,略一握手,立转笑容喜道:“是你自己要住此洞么?”柳春因未定局,答语稍迟。丁良知师父精细,不喜人本领不济偏要好大喜功,已先代答道:“柳师兄初来,不知此洞风烈奇冷,本为锻炼体力着想,现经弟子一说,正想移往崖下那洞呢。”陆萍笑道:“你以为精灵呢!只知你去年住此三月,算还得过真传,所居崖洞又是向阳避风所在,前半尚且杂禁,何况柳春?也不想想此是本山练功最难之处,夜间不说,常人到此,便这是日里也难立足。你们正当风口,你运用真气御寒尚自觉冷,岂可稍微勉强?他未得心法,如何禁受,居然行所无事,是何原故,分明此行得益不少。他性行诚厚,先在前山几次想说经过,我因此事只淳于、周、马有限几位可行,不宜人多,不令出口。适才淳于兄妹接待远客,我知你心急情热,必引他当日移居,特意抽空来此询问。先见你二人正对冷魂峪正面当风而立,虽然子午寒潮到此已成强弩之末,终是厉害。你还勉强,他竟能当。到后见你正在运气,他倒神色自如,连手心都不冷。昨晚本就觉他二目神光有异寻常,早来更盛,多神奇的传授,一日夜间也无此境象,五老传授之外,必有恩赐无疑,他本人也许还不知道呢。”随令柳春略说前事,并说:“双方情如一家。事情适已有人告知大概,无如事须谨秘,丁良本定同行,也可与闻、只对别人,不奉山主五老师长之命切忌再提。赐什传授,乃是各人缘福,丁良常去大漠庄,并与诸小侠交好在先,怎未传授?可知珍秘,非可幸致。此节连我和你师父也无须详陈练法,叙事便了。”柳春闻言益发放心,便将前事详说。

陆萍听他曾服小还丹,已自惊奇,又听说定室之中所观《白阳图解》,并非五老亲传,不禁大喜,对丁良道:“怪不得李六哥送客时那等说法。适陪草衣道长来此,行时又嘱我暗询柳春,自知就里。经此一来,约期以前成功无疑。大约此事柳春自作一路,不与我们同行。我看你二人甚是莫逆,也许可以随同前往,须等四明来后才可定局。如与我一道,所得就差得多,且看你有无此种缘福吧。”丁良慨然道:“弟子早就请命,只为感念师恩效力,并不想得什好处,来时曾与柳师兄说,他所行与传授我并不问,到时冷魂峪却须同往。既是分头下手,弟子自然随定师父一路。”陆萍笑道:“痴娃儿,如真有难,你同我一路便能免么?并且这事也由不得你,也非没有化解。我向来虽然胆大,事早算计周详,身经百险,终未败过,何况此事已成大举,你还愁它作什?”

柳春见丁良义形于色,闻言未答,正暗赞他忠义知勇,猛想起除夕赴宴前,随侍五老的一个少年曾暗中递过一个纸团,一直无暇观看,忙补说了,取出一看,上写“冷魂峪事关系至大,四明因泄机二次犯规,本应重责,幸其胆大机智,元旦参谒时,犯险向三大公求说,自告奋勇,李大夫人又为讲请,特赐恩宽记罚,许其将功折罪,但执法人已下逐出之命,家规犯过不能全免,到日必来寻找柳春。老周山主必已早知底细,详情当面再说。只此事尚需一个聪明灵秀的少年伴侣到时同往,同去的人虽勉强不得。限期不远,务请期前先为物色,暗中结纳,勿使局外人知,看完烧去”等语,并未具名。丁良还无表示,陆、柳二人俱知道丁良补缺最好,俱都大喜。略微商说,柳春仍居洞内。陆萍对他自是期爱,因昨夜未眠,第一日入居这等冰山风窟,也须早归,令二人布完后,速去淳于家中,等夜宴后便即归卧。虽服灵丹,初经奇寒终是难耐,尤其子时厉害,命将洞口前人后半期撤去的石门掘出安上。就这样,丁良因当晚还须睡眠,不能用功,仍不放心,陆萍走后,又劝柳春不可大意,好在备有炊具,令将炉火升起,再去前山。

柳春虽听陆萍说起小还丹的灵效,到底初次经历,又听丁良详说去年身经之苦,那还是在崖下避风之处,循序渐进,自较稳妥,况是良友关切盛意,便称谢照办。等到一切停当,时已不早,赶到前山,已是到处灯火照耀,笙歌鞭炮之声合成一片繁喧,热闹非常。到了淳于家中一看,人数甚多,除本门师伯叔和王狮叟、马玄子外,尚有男女三个外客。陆萍、周谦令二人先朝上行了公礼,再向来客引见,才知来人乃草衣道长的门人华太清和他好友卫飞、吕芳芸夫妇,因往北天山访友,闻得乃师被石铁华约往白马山,特意赶来拜见,并和本山老少诸侠叙谈。刚到不久,乃师正与老周山主和雁山六友商计独臂老侠沈昭与妖僧订约复仇之事,好些机密,暂时不便预闻,退了出来,与平辈诸友叙阔。本山小辈盟友中的第一位忠孝仙人方端又自云南奉了云龙山主王人武的密命,突然赶回。事出意外,大家高兴。三人与本山诸侠多年知交,便由淳于兄妹做主,为这几人接风。周、陆诸侠因新春元旦照例无事,可以通融,方端不能久留,好弟兄难得相见,便和淳于震商量,派了几个得力门人,把奉命各地轮值的同盟兄弟也全替换回来。恰巧芒肠三侠本山会操攻阵失陷,无颜久居,推说要往北天山去谒狄梁公,坚辞别去,所以一盟二十七友,除奉派未归者余均在座,加上淳于兄妹素日期爱的几个后辈,竟坐了四桌之多。二人年幼,柳春更是入门日浅,事前曾有陆萍嘱咐,不问自不敢开口。来客、主人只管谈笑风生,除说起沈氏父子已与妖僧对面,约定三月之内北天山冷魂峪白骨台一决胜负,闻得妖僧仗左昆仑邢佐父子之力,已用三宝密敕代约到两个能手,所幸冷魂峪老怪物虽与老邢有交,老怪物却因他受人收买,看他不起,只允借地比斗,曾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之言,许不会出手而外,别的多是互相叙阔,或提说一些旧话,无关宏旨。淳于荻自在厨房监制佳肴,时来时往,陆萍自今早起便不再和她斗口。马玄于又和方端密谈,心似有事。席间只方端和来客见二人资禀特佳,互相夸奖,随同敬谢应答了几句。

柳春偷觑师父周谦不时目视自己,面现喜容,虽料五师伯必将自己所说转告,终想得便面陈,偏无谈话机会,一会席散上茶,见师父独坐一旁,便端了一碗茶过去,方想此时说话仍是不便,又不敢请往外面陈说,周谦已先笑道:“你早移居用功也好。你十五叔怜你性行诚毅,年纪又轻,适和我说,赐你不少食物,少时带了走吧。”淳于荻也赶过说道:“那是我制的年下菜肴和一些糖果年糕,省你不会做吃的,往返前山,又误用功,好在备有锅炉用具,一热就吃,有的冷吃也行,现制两篮,放在屋外,预计够你一月之用,吃完我会命人送去,你仍不免往前山来,向我要也行。我很喜你诚敬,无须客气。”柳春连忙拜谢。周谦随道:“你早回后山补足睡眠,索性明日起用功,有事我会唤你。令尊已早命人告知,明日我还便道往访,自有话说,不会悬念。后日大漠庄老少仙侠与北天山狄老前辈父子相继来此,如要见你,也必相召,否则不必再到前山。什话都无庸我说,可向在座尊长拜别。后山黑暗险滑,又带有不少东西,仍由丁良送你回去吧。”

柳春心敬恩师,不敢多说,即向众人拜辞,同了丁良走出一看,淳于荻所赠之物共有两大提篮,暗忖:这里许多美味父母全未吃过,本想向十五叔学做几样,回家奉亲,不料给了这多,正对心思,便和丁良分提,过了溪桥,便即放下,喊住丁良道:“我求师弟一点事,不知有法想么?”丁良笑问:“师兄何事,值得说求?”柳春道:“家父母年迈,平日无什甘旨之奉,十五叔所做肴点美味无比,从未尝过。我虽独居后山,食物用具全都不缺,年轻人得饱已足,意欲送往家中。只因人地生疏,又正用功,不能回去,想请贤弟设法,转托便人带交家父,感谢不尽。”丁良略微寻思,答道:“本山只师父一辈可以随意出入,山规甚严,尤其携物外出。此本难题,但事情甚小,又是出于孝思,你且交我,明早禀告师父,为你设法一办便了。”柳春见他面有难色仍肯为己尽力,知非易事,自从一见便承关注,又以琐事相烦,好生不安,有心收回前请,又想父母从未吃过这好美味,红着一张脸答道:“师弟你真使我感激无地,你对我太好了。如真碍难,我留到走时送去也好。”

淳于荻忽然走来,问道:“你二人怎不往后山?在此等陆矮子么?”丁良方要回答,淳于荻笑道:“不要你多口,你和你师父一样惹厌。我只问他这老实人。”柳春不好意思说,方一沉吟,淳于荻气道:“你也跟他学坏,想瞒我么?我因你十四叔已同齐、孙二位姊姊往大漠庄,本想事完赶去,不料来了外客。他们起哄,人数又多,好容易忙完。我见你陆师伯今天忽改常度,放心不下。适才他又推说两夜未眠,想睡先走。我疑他又是一意孤行,也许与你有关,暗中窥探。休看我喜和他说笑,彼此仍是情若骨肉,原本为好,料定有事,他偏真个睡去。归途见你二人在此,疑他本有约会,看出我在尾随,故意去睡,少时仍要寻去。是否如此,你须实说,不可骗我。”柳春早看出陆萍背着淳于荻行事,闻言先颇发慌,听完方始心安,便把心意说出:“陆师伯并无约会。如有虚言,甘受重责。”淳于荻笑道:“我原信你。既然如此,东西你仍带回后山自己吃,也无须再托别人,我必成全你的孝心。明早我往大漠庄接姊姊,自会另装两篮绕往你师父店内,命人与你父母带去,就说你师父所赠便了。”

柳春大喜拜谢,重又辞别,路上直说:“十五叔可感,诸位师长相待如此恩厚,永世不忘。”丁良也随口应和,把淳于姊妹说得各有长处,并世所稀。柳春渐觉他言不由衷,忽听崖顶冰雪微响,回顾无迹,人已行抵峰下,便与谢别。丁良执意送入洞内助他升火再走。柳春方想说火早升好,丁良已提篮抢先上去,只得罢了。刚到崖顶,觉出风力甚强,寒气侵肌,比日里要冷得多,石门附有滑槽机括,封闭严密,洞中炉火正旺。按说洞小火大,风又挡住,理应温暖,可是洞中并无暖意,只比洞外强些而已。柳春先只觉出洞外风大,比日间冷,因已具有耐寒之能,还不知当地冷得出奇,见时尚早,便留丁良小坐。丁良笑指壁间冰粒笑道:“这便是冰壶嘴里冒出的热气,到了壁上,转眼成冰。你看炉火多旺,烧的又是特制的煤和炭团,火力极大,又极耐烧,不过在门微一开动,便成这样,如是常人,再加两个大火盆,也不能在此久留。这还是寒潮未起的当儿,再呆一会,虽因门闭时久,冷气稍减,一到子时,你就觉出厉害了。本来我想陪你过了子时再走,一则师父和周二师叔命你早睡,不应违背;二则子夜寒潮,虽道远来余波,仍极厉害,那冷气得隙即入可穿金石。虽仗石门是独臂老侠监工特制,石质甚坚,上下槽口平滑如玉,严丝合缝,边沿更有厚毡挡护,仍不免被它透进。那时炉火无温,火成灰色,到三个时辰过去,此门微露小隙,便成寒冰地狱。我先原是因你初次经历,不甚放心,随来看你应付,到底能经也未?不料十五叔恐师父负气涉险,背了大家暗中监防,却不知师父为人向不冒失,就背小周山主行事,也必有算计,今日听你一说,更知事情闹大,为顾大局,只管勤习少阳神功,已把前念打消,心中自仍不快。十五叔不知就里,虽听你说未与师父定约,仍恐你人忠厚,预受指教,又有我在侧,暗中跟来,恰巧你感激他,我再一附和,适又坚不令我送上,方始相信回去。经此一来,她更高兴,对你更好了。休看她生得丑,人又天真爱闹,但极热心义气,心更灵秀机智,有时真是成心装呆。我听孙小师叔和我说,李老夫人很怜爱她,将来成就还在十四叔之上哩。此洞我曾随师父来过两次,均未久停,深知厉害,适见你上山时那等冷法,面未改色,竟比我还能忍,好固是好,功还未用,何必多找罪受?好在这新正十天左右,如不奉命他出,还能来此看你。等我代你把火添上,日间所运冰雪,另灌一壶备用。我走你睡,养好精神,明日用功也好。”随说随即依言行事。柳春见他情意殷殷,为自己前后忙了一整天,甚是过意不去,拦劝不住,只得帮同抢做。彼此年岁心志相若,又是第一个交到的同门好友,由此友情日益深厚,成了患难骨肉之交不提。

丁良心灵手快,一会将事做完,便起告辞。柳春开门送他时,觉着寒风小了许多,闭门上床,盘算了一阵,又把《白阳图解》从头默记,是曾熟读的全未遗忘,好生欢喜。望着对面炉火熊熊,水已大沸,壶口热气乱喷,沸声盈耳,比初进来时又似暖意加增,心想此时必已交子,丁良决非言过其实,定是小还丹的灵效,故无所觉。本打算当夜起用功,继思恩师命我补足睡眠,如何暗中违背?陆师伯既会少阳神功,不知是否同一家数?师父是否也习此法?丁良走得太急,也忘了问,念头一转,便闭目安卧。

待不一会,已快入睡,微闻异声远远传来,甚是凄厉,一会又听涛鸣浪吼狂潮怒啸,宛如万马奔腾,由远而近。昏梦中,觉着沙漠中不会有这大水,许是子午寒潮已然发动,怎未觉冷?那潮声仿佛快到附近,忽然轰的一声过处,繁喧顿歇,连先前洞外连吹不断的狂风也都静止。方自奇怪,猛觉寒气侵肌,当时机怜伶便是一个冷战,跟着寒气越来越甚,冷得再睡不住。先前丁良代领卧具时,连铺带盖要得甚多,又并代铺陈好才走,下面毛毯皮褥,上面更是重棉皮毯,自觉无须,良友好意,只率听之,卧时还自觉厚,此时冷如寒铁,竟无一丝暖气。再看对面炉火果是灰色,昏灯幢幢,寒焰如豆,已将熄灭,风声已住,石门密闭,也不知哪里来的冷气,就这微一探头,前额已冷如冰雪,想起前言,未免胆怯,尚幸手足尚温,还能勉强支持,连忙缩头被内。刚把四面被盖裹紧,适闻异声如潮又起,与先一样,潮到近崖一带便止,冷也较前加盛。似这样接连好几次过去,越觉奇冷难禁,因想每夜这等奇寒,尚难与抗,冷魂峪更冷百倍,寒潮遇上立死,共只三月光阴,到时不能胜任,岂不误人误己?

心中一急,猛然回忆少阳神功本要循序渐进,峨眉心法最快也须四十九日以上,但前半图解,关于初修道人抵御雪风和奇寒盛暑,均有形势图说,注解甚详,不特一学即会,内有一种恰是卧形,一经运用便可生热,自然入梦,便露宿深山雪地,也不受寒气侵袭,正好试它一试,立即如法施为。本来手足冰凉,冷得直抖,及至真气运行以后,觉着一段阳和之气,顺羊车穴(穴在腰部)起逆行而上,直透十二重关,渐次行遍全身,竟是到一处暖和一处,一会交沛全身,暖适异常,试探首向外,虽也觉冷,已不是先前那等厉害。埋首裳内本是大忌,便把头伸出在外,二次再试,一面按照。图解,返虚入浑,将气机调和,连运行了十数次后,任其徐徐运转。这一来,不特衾被生温,连露出在外的头颈等处也均有了暖意,不再感受寒威,想不到图解如此妙用,心中高兴已极。同时寒潮过去,洞外狂风又起,一会人也安然睡去。洞门紧闭,不透天光,睡得又极甜适,梦中闻人在外呼唤,才得惊醒,听出是丁良口音,心疑天已不早,赶忙应声。

丁良已开门走进,先把门关好,便抢近前按住柳春道:“师兄怎这样冒失!我当你早起和我去年住此一样,受不过冷,在内用功呢,敲门时听出你未起,又担心你冻病,后听应声,便防你暴起,开门连忙走进。洞门当风,你不穿衣服岂可下床?”说时,手已伸向被内,忽又惊喜道:“你果有此耐寒本领,真太妙了!”柳春问故。丁良道:“那子午寒潮,平日只能吹到离此五六百里外无人沙漠之中,向空散去,这里如非离地甚高,连那余威也未必波及,就这样已冷不可当。每一逢到了子午日干,寒潮最是猛烈,最厉害时,散处相隔不过百里,寻常道术之士也难禁受。我昨夜回去,才想起昨日子夜正是庚午日干,你虽有洞门挡风,总觉可虑,又不便来,只得去求师父设法。师父力言无碍,直似连门有无均在两可。我实不放心,一起便来探看,听你应声,知未病倒,仍当强熬过来。现看出你面色甚好,身上温暖。照此情形,只能避开子午二时,现在前往,都似可能,真出意外呢!”柳春便答:“子时果是冷极,后照《白阳图解》一练便不觉冷,伸头被外睡熟了。”丁良道:“你当容易?那少阳神功,我苦求师父传授,也曾练过。听说传的人虽非五老峨眉心法,也是玄门正宗,虽然未到功候,总比你刚学初练强吧?为了急于看你,来得又过早些,就为昨夜寒潮太凶,余威犹未散尽,就叩门这一会,我还运气相抗,冻得手足都快僵了,哪似你这等自然?师兄福缘大好,异日仙业成就无疑了。”柳春谦逊了两句,穿好下床。丁良又助他弄好饮水食物,便要走去。柳春坚留共饭,或是多谈一会。丁良道:“我实因师兄第一次经此酷寒,大不放心,否则也不会来。既知无事,君子爱人以德,为何阻你用功?不过求进不可太急,洞口石门须要缓缓撤去。我听师父说,梁四明颇得李老大公与李六叔的期爱,又和你好,我很想交此朋友,同舟共济。等他到了,我再来吧。”

作品简介:

《天山飞侠》,(三集九回20万字),武侠小说。1943年7月由北京新华书局出版第一集,至1944年出版第三集,未完。1947年8月改名《冷魂峪》,由上海正气书局出版,改订上下二集,增为一十三回。

作者:还珠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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