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法医·面具 精彩片段:
第十九章
本来我并不相信“祸不单行”这句话。事实上我不相信任何唯心主义的东西,我觉得之所以有“祸不单行”这种说法,只不过是人在遭受打击后更容易看到事情不顺利的一面罢了。但这次这句话真的应验了。
首先是案件侦破不顺利,大规模的排查进行了一个月,3000多个符合线索的人员过了两遍筛子毫无结果,为了避免先入为主,调查人员换组后又进行了第三遍排查。
那天单位体检完不到一个星期,我去医院看一个交通事故的受害人。门诊王医生神情严肃地告诉我老郑胸片结果不好,最好马上住院检查。我的心好像被击了一拳。为谨慎起见我还是看了看片子,果然不容乐观。很靠近左主支气管的地方有一个阴影。那个阴影看上去就像一个刺球。我知道其中有一些毒刺是感染形成的,而另外一些,则很可能是恶性细胞在延伸的足迹。难怪老郑咳得这么厉害。
我低着头走进局里,回忆起刚上班时,老郑手把手教我的情形,眼睛有点湿润,一不提防几乎和老郑撞了个满怀。老郑正难得地背着双手在楼下的小花园散步。
我嚅嗫着不知道怎么开口,老郑没等到我说话就挥了一下手,示意我不用说了。他缓缓地踱到花坛旁边,指着一棵树问:“这棵树你见过吗?”
我当然见过。这是一棵普普通通的石榴树,每年秋天它会结几个酸溜溜的果子,除了附近的顽童谁也不会打它的主意。有次小芮好奇心发作试过它的味道,结果一个下午牙酸得连水都不敢喝。我每天都从它下面经过,却从来不曾抬头看它一眼。
我不知道老郑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抬头看了看石榴树,只见它长得枝繁叶茂,浓阴中隐藏着几颗并不显眼的果实,但还是没有什么特别呀。
老郑哈哈笑了:“别找了,傻孩子。这棵树没啥特别的。它是我和老伴结婚那天在局里栽下做个纪念的。”说着,老郑伸出手去抚摸石榴粗糙的树干。
一时间我有点恍惚,老郑粗糙的手似乎和石榴树皮渐渐融在了一起。
“你看,都这么大了。”老郑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没容我开口,他说:“体检的事我知道了,你啥也不用说。我已经没啥好遗憾的了。人一辈子该有的,好的坏的我一样也没落下。孩子如今也大了,都有自己的孩子了,你说我还不知足么?”说完他竟爽朗地笑了起来。
老郑和石榴树的影子在我眼里渐渐重叠起来,那一刻我竟有些痴了。
老郑的爱人是个农村妇女,结婚后好多年都没调到城里,后来终于调过来了,也就是在市中医院做个打扫卫生的清洁人员。女儿也下了岗,家里经济并不如意,老郑明着暗着经常贴女儿一点。为了照顾女婿的面子有时候他推托说是想带外孙女吃肯德基,好让女儿一家打顿牙祭。
老郑用来作烟灰缸的特大号肯德基外带全家桶浮现在我的脑海。我心里忽然有点感动。老郑要是有一点以权谋私的想法,解决这些问题困难并不大,哪一年上门找我们帮忙的人不是成群结队的?但这些事老郑从来没在局里说过,伟城之所以知道也是因为他小姨子在市中医院当护士,和老郑的老伴一个单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