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疼我的那个人去了 精彩片段:
五
妈比我有主意。一九八七年患黄疸性肝炎住院的时候,每天都要输液。护士总是拖到十点以后才给她输,每每到了吃中饭的时候还输不完,她就没法起来打饭。而我一般下午才到,她不得不经常麻烦病友。为此妈要求护士提前给她输液,以便赶在午饭前输完。
护士不理会妈的要求,她就来了个绝食。这才引起护士长的注意,那个护士不但提前了输液的时间,态度也好多了。
妈手背上的大块淤血,是不是说明她的凝血机制不够健全?我那时要是能预见这个信号带来的后果,就不会同意手术了。
所谓特护,并不是医院里专有一批干这个事情的人,而是护士们的第二职业,全靠自己挤时间干。白天不能耽误正常工作,晚上还要值特护的班,几乎二十四小时连轴转,很辛苦的。
我们这位特护虽然不断冲盹儿,但都能及时清醒过来,给妈量体温、量脉搏、查看各方面的体征。尽管查下来的情况都很正常,我还是一点不敢懈怠,眼睛连眨也不敢眨地注视着妈的动静。
按理有了特护,我就可以大撒手了。可我觉得让她服侍妈的大小解总是不妥,还是由我亲自动手为好。
按照妈的脾气,我本以为她会拒绝他人,包括我在这方面的服务,没想到她什么异议也没有。大概到了这种身不由己的地步,也只好听人摆布了。
这一夜算平安地过去了。
特护交班以前,说是要给妈换上干净的被单,因为被单上沾了不少妈的血。我问她在这种情况下怎么换?她说妈用不着起来。只见她一个人把妈翻过来又翻过去的就把被单换好了。真不愧“王牌护士”之称。
那个早晨,是我记忆中一个非常明媚的早晨。
九月二十五号换了一个特护,不可能老是“王牌”一个人盯着,她还有她的本职工作。
下午,我发现连接导尿管的口袋里尿量很少,心里一惊,以为妈的肾功能出了问题。后来才发现是妈把导尿管蹬下来了,漏了一床的尿。我知道这个特护是外院来进修的护士,怕是做不了什么主的,只好先在床上铺一块塑料布,塑料布上再垫上厚布垫。不过妈还是等于睡在尿坑里了。
这个晚上,妈的两只手还是像绕毛线似的在胸前绕来绕去,我们又用绷带把她的手固定在床栏杆上。迷蒙中妈也曾想把手从绷带里挣出来,但我们总是给她绑了又绑。
这一夜,也算平安地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