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德华·巴纳德的堕落 精彩片段:
浪漫的年轻女人
现实生活中有很多让人烦心之事,其中之一便是难以寻觅一个圆满的故事。有些事件能激起你的兴趣,但当事人却是个超级糊涂虫,你都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啊,一般来说,什么都不会发生。你所预测到的不可避免的灾难也并非难以避免;那些令人动容的悲剧,毫不顾及艺术的体面,最后萎缩成了休息室喜剧。当前,人的老龄化会带来很多麻烦,但也有一样补偿(我们得承认,还有其他不少),就是说,有时候它会给你带来机会,让你亲眼看到很久前目睹的事件会出现什么样的结果。对于故事的最后,你本来已经放弃了了解的希望,但就在这时——在你最不期待的时刻,它就像一道菜,被端到了你面前。
当我护送德·圣艾斯特万侯爵夫人去坐汽车时,我的脑海中浮现出这些想法。回到宾馆后,我又在休息室坐下,要了杯鸡尾酒,点上支烟,让自己镇静下来,开始整理自己的思绪。宾馆是全新的,看上去金碧辉煌,跟欧洲其他任何一家顶级宾馆没有区别。不过遗憾的是,为了享用现代化的水暖设施,我放弃了老式的、优美如画的德·马德里酒店,往常我驻留塞维利亚时一般住在那里。从我现在住的宾馆,可以看到一条宽广的河流——瓜达基维尔河,这没错,但不足以弥补原来酒店里每周两三次的酒吧茶舞会,总有一屋子的时尚男女在热烈地讨论着,声音几乎淹没了刺耳的爵士交响乐。
我在外面待了整整一个下午,回来时,发现一群人正吵吵闹闹。我走到前台要我房间的钥匙,这样我就可以直接回到房间去。不过,守门人把钥匙递给我时告诉我,有一个女士找我。
“找我?”
“她很想见到你。是德·圣艾斯特万侯爵夫人。”
“我认识的人群中没有叫这个名字的。”
“那一定搞错了。”
我说这话的时候,向四周随便瞥了一下。一位女士伸着手走过来,嘴唇上挂着灿烂的微笑。根据我的记忆,我是从未见过她的。她抓住我的两只手,热情地晃动着,说的是流利的法语。
“这么多年了,再见到你真是高兴。我从报纸上看到你在这里,我心里想:我必须得去拜访拜访他。上次跳过舞以来有多少年了?我都不敢想。你还跳吗?我是跳的。我现在当祖母了,当然也胖了,不过我不介意,跳舞能防止我变胖。”
她说话语速太快了,让我听得差点儿喘不过气来。她长相粗壮,人已过了中年,画着浓妆,深红色的头发显然是染过的,剪得短短的;穿着巴黎最流行的服装,但根本不适合西班牙女人。她的笑声欢快而圆润,让你听了也想跟着笑起来。显而易见,她是极其享受生活的人。她的身材不错,我相信,她年轻时是个美人。但我还是想不起来她是谁。
“走,跟我去喝杯香槟,我们谈谈过去的那些好日子。要不你来杯鸡尾酒?我们亲爱的老塞维利亚跟过去不一样喽,你知道。什么茶舞会啊,鸡尾酒啊,现在都变得跟巴黎和伦敦一样了,都让我们赶上了,我们是文明人嘛。”
她把我领到舞池边上的一张桌子前,然后两人坐了下来。我不能再装作轻轻松松的样子了,否则只能将事情搞成一团糟。
“我恐怕真是蠢不可及,”我说,“在塞维利亚那些过去的日子里,我似乎想不起来一个叫你这个名字的人。”
“圣艾斯特万?”我还没说完,她打断我问:“当然你没听说过。我丈夫来自萨拉曼卡,以前在外交部门工作。我现在是个寡妇。你知道,当时我叫皮拉尔·卡伦。当然,我的头发染成了红色,这让我看起来跟以前有点儿不一样,不过,在其他方面,我认为变化不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