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之书3·沙王 精彩片段:
变奏的作曲家-(1984)-Variation on a Man
(美国)帕特·卡蒂甘 Pat Cadigan——著
沉默螺旋——译
帕特·卡蒂甘(1953—— )这位美国科幻小说家与赛博朋克运动息息相关。她获得过两次阿瑟·C.克拉克奖,一次雨果奖。从一开始,卡蒂甘就着眼于近景未来,她的故事通常设定在城市中,一般是在加利福尼亚州,故事背景里时常有风灾过境和与世隔绝的大草原。在这样的背景下,她的主人公不太需要为了谋生而四处奔波。她笔下丰富的女性角色频繁出现在由男性主导的场合,有力地改变了大众对赛博朋克的刻板印象。除了撰写赛博朋克小说,卡蒂甘还于2002年编纂了合集《终极赛博朋克》。该书力图展现赛博朋克的发展历程,并将当代赛博朋克经典作品收录其中。
卡蒂甘的处女作是《意识操纵者》(, 1987)。这是一部模糊了客观现实和主观体验边界的作品。她在第二部长篇小说《合成人》(, 1991)中进一步拓展这个主题。《合成人》一书也是作者本人的一次自我突破。这部作品将赛博朋克的部分演绎成更通俗易懂的形式——在语言上犀利深刻、简洁明快而不失准确性——构筑了一个由复杂的人机合作所掌控的世界。该书的故事情节一波三折,是对人机交互的早期探索。故事中,拥有人工智能的电脑病毒使得人性碎片化,并造成了无数人的死亡。
时至今日,人类在网络面前泥足深陷。从这一点看,卡蒂甘的作品似乎颇具有先见之明。卡蒂甘的作品更像威廉姆·吉布森而非布鲁斯·斯特林的风格。《合成人》就是个例子。卡蒂甘认为科技突破并不会给城市生活带来显著改变,整个社会系统往往是因为自身的失衡才导致崩溃。
1978年,卡蒂甘在《沙悠》()杂志第二期中发表了短篇小说《曝光致死》(),开启了自己的创作生涯。该杂志出版期间(1977——1985)获得了广大读者的认可。1989年,她将她的许多佳作收录在小说集《模式》()中。她后期创作的作品则收录在《靠海的家》(, 1992)和《脏活:故事》(, 1993)中。其中大部分收入的作品都发表在《阿西莫夫科幻杂志》()和《奥秘》中。
1984年在《奥秘》上发表的《变奏的作曲家》是卡蒂甘的赛博朋克经典之作。这部作品之后成为她的长篇小说《意识操纵者》的一部分。
时至今日我仍坚信,尼尔森·尼尔森把格拉德尼的任务交给我是因为珍珠项链事件。
所有的记忆操纵者在他们的职业生涯中都早晚会见到珍珠项链。只是对于情理发掘者而言,这种体验更为鲜活。因为比起官能寄售者和记忆保存者,我们会花费大量时间与客户进行意识对接。
意识操纵者从实体脱离,进入意识状态的工作时间越长,似乎越容易出现珍珠项链的状况。
我是在一次例行的现实黏着中看到珍珠项链的。现实黏着是根据联邦法规对记忆操纵者进行的强制检查。虽然我认为从业者并不会比平常人更容易变成妄想狂,但我还是配合了检查。尽管在意识里打上“已接受政府例行标准化检查”的烙印让人很不适,但你肯定不希望自己的记忆操纵者是个疯子。倘若这个记忆操纵者觉得所有人都必须以水牛为图腾,很难想象他会做出什么奇葩的事情。
尽管尼尔森·尼尔森向我一再保证,政府标准允许一切正常范围内出现的变数,可我还是不那么情愿接受现实黏着检查。我总想向他问明白,为什么他会对政府的标准如此确信。但是规矩就是规矩,不容置喙。我别无选择——要么进行检查,要么丢掉我的记忆操纵部门的工作,被吊销情理发掘者执照。
体检过程其实很简单,只要把脑袋放进部门的测试系统里,让它检测大概十分钟。但这十分钟度日如年。因为你要躺在硬邦邦的床板上,摘下自己的双眼,让检测系统通过视神经与意识对接。在这期间身体的知觉会被完全切断,而你只剩下了自我意识。尼尔森反复告诉我,我应该把这次体检当成一次特殊的深度冥想。按他的说法,如果在冥想中我能保持着自我,肯定不会有不适感。
如果我能保持着自我——那么,我还会变成什么呢?检测系统似乎有意在我脑中生出疑窦,使得一串长长的珍珠项链出现在我的内心世界。这串项链上的每一颗珍珠都是亚历山德拉·维多利亚·哈斯、“A. K. A.”以及“冷面艾莉”等人的生活片段。这些片段之间原本的关联线突然断了。每颗珠子、每种身份在我眼中都变得冰冷陌生。这些陌生人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他们都长着和我一样的面孔。他们是我的过去,可是他们不是我。这串珍珠项链就像是我领衔主演的一出出话剧——毫无关联的场景、似曾相识的剧情——我似乎从未完整地存在过。我感到一阵钻心的剧痛:过去的我,并非现在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