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之书3·沙王 精彩片段:
湖中积满人造物-(1985)-The Lake Was Full of Artificial Things
(美国)凯伦·乔伊·富勒 Karen Joy Fowler——著
阿古——译
凯伦·乔伊·富勒(1950—— )是一位颇有影响力、获奖颇多的美国作家,在类型小说和主流小说两个领域都有建树。与金·斯坦利·罗宾逊等同属人文主义者阵营,也曾参与并襄助女权主义科幻小说的兴起。她在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和加州大学戴维斯分校学习,获得政治学学士学位,并在北亚大学攻读硕士学位。富勒创作过两本畅销小说:《简·奥斯汀书友会》(, 2004),这部小说被改编成电影;《我们都发狂了》(, 2013)。她获得过数项大奖,包括星云奖和世界奇幻奖,还入围过布克奖和沃里克奖。1991年,富勒和其他作家共同创立了小詹姆斯·提普奇奖,每年颁发给科幻小说或幻想小说,“扩展或探索我们对性别的理解”。
严格说来,《我们都发狂了》并非科幻小说(尽管如此,此书却入围过星云奖),而是在展现一种推理冲动,深入探究了人类感知动物的方式,人类与动物的互动方式。她对类型写作经常抱持一种模棱两可的态度,例如,她的小说《莎拉·卡纳里》(, 1991),可被看作是一部19世纪女权主义题材的小说,也可被看作是一个第一次接触故事,尽管接触的可能并不是外星人。
富勒的第一篇科幻短篇《回忆辛德瑞拉》()被收入《L.罗恩·哈伯德的未来作家》(, 1985)第1卷,该书由奥基斯·巴崔斯编辑。随后,她就出版了第一部科幻短篇集《人造物品》(, 1986),对科幻领域产生了巨大影响,并于1987年荣获约翰·坎贝尔最佳新人奖。之后她又陆续出版了三个短篇集:《周边视觉》(, 1990)、《来自家庭的信件》(, 1991)和《黑玻璃:短篇小说》(, 1997)。1997年的《黑玻璃》是旧著再版,从之前两个短篇集中选取篇幅,再添加了一些原始素材,最近也重新发行。她最近的作品《J没有看到的以及其他故事》(, 2009),赢得了世界奇幻奖。在整个创作生涯中,富勒的短篇小说创作,题材和体裁都非常丰富、多变。有些故事,如《表面价值》(, 1986)或《褪色玫瑰》(, 1989),都是纯科幻小说,而有些故事,则以巧妙而独特的方式,进行了模糊处理,转变成了幻想小说或寓言。
关于模棱两可这个话题,富勒在一篇文章中写道:“我在故事中展现的模棱两可,并不是一种文学手段,也不是一种后现代手法。而是试着去承认,我们的已知世界,其实淹没在一片未知事物的汪洋大海中,我们可能永远也无法理解这片未知之海。我意在承认,对于我们生活其中的这个世界,我并不怎么理解。”
《湖中积满人造物》,最初发表在《阿西莫夫科幻杂志》上,主题涉及催眠疗法和时间旅行。尽管是她的一篇早期作品,但故事结构复杂,人物性格鲜明,展现了典型的富勒风格。
丹尼尔比米兰达预想的要老。当他们在1970年分开时,他已经22岁了。两年后,他就去世了。但现在,他蹦跳着走向她的样子,非常符合他的开朗性格。他现在的样子是个中年男人,头发灰白,身体仍然很结实,肌肉发达。看到他在笑,她心里很宽慰。“兰迪!”他说着,高兴地大笑起来,“你看上去棒极了。”
米兰达低头看了看,想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模样,或者到底是什么形态。她看到自己的手臂肌肉丰满,皮肤光滑又紧致。这么说,她现在是二十岁。她想,这可真怪。她翻过手掌,仔细看着手掌心。这时,丹尼尔已经走到她面前。天空晴朗,他的脑袋正好挡住太阳,头四周亮起一个光环,面貌却黑乎乎的,看不清。他伸出双臂搂住她。我能感觉到他,她惊讶地想。我能闻到他。她缓缓地呼气吸气。“你好,丹尼尔。”她说。
他轻轻地抱了她一下,然后松开双臂,四处张望。米兰达也向四周看去。此刻,他们正在大学校园里。当然,这可不是她想要选择的场景。这让她感到不安,仿佛她被传送到了过去,并且获得了先见之明,但却仍然无力做出任何改变,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过去的一切重演,走向不可避免的结局。然而,丹尼尔似乎很高兴。
他向右边指了指,说:“那边那条小溪。”突然间她能听到了。“记起来了吗?”她还记得被他搂在身下,躺在溪边的草地上。现在,她把双手搁在他肩膀上,他的衣服粗糙,和他的头发一样,透露出军队的粗犷气息。他指着她身后那幢圆柱形砖头建筑。“这应该是拖曼楼吧。”他说,“天啊,太棒了,兰迪。我全都记得,全都回忆起来了。我在那里上过菲尔丁博士的物理课程,非专业学生的物理选修课。我不太会分析向量,只得了一个C。”他又笑了起来,用胳膊搂住米兰达,“回来真好。”他们向校园内走去,漫无目的地缓缓挪步,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米兰达注意到,校园里原本空无一人,可突然间又热闹起来,路上出现了三三两两的学生。女生留着长发,头上扎着束发带;男生留着短直发,手里拿着滑尺。和她记忆中的校园一模一样。“跟我说说,大伙儿都在做什么?”丹尼尔说,“过去多久了?三十年?原原本本和我说说。”
米兰达弯下腰,从草地上摘了一朵小雏菊,她心不在焉地用手指捻着花茎,在拇指上染下了一点绿渍。丹尼尔停下脚步,等在她身旁。“好吧,”米兰达说,“我和大多数人都失去了联系。盖尔在《世界报》工作。她为了报道东西德统一,去了德国。我听说她一直住在那里。她一向最关心的就是反核运动。我想,她会一直待在德国的。”
“这么说,她依旧是个激进分子,”丹尼尔说,“可真是个死硬派。”
“玛格丽特在旧金山买下了一家面包店,六十年代怀旧风格。全麦粗粮面包、豆腐布朗尼,烘烤着落基山脉以西最厚重的饼干。我们在使用同一个有线通信网络,所以对她的情况了解得更多。我在电视上观看了她最近一次婚礼的录像。到目前为止,她结了三次婚,每次都遇人不淑。”“艾伦呢?”丹尼尔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