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物语言学 精彩片段:
第十二章 这名字是不是让我听上去很胖?——为什么冰激凌(Ice cream)和薄脆饼干(cracker)的名字不同?
目前为止,我们已经看见很多隐匿在食物语言中的东西。番茄酱在中国的起源,冰冻果子露、马卡伦和油炸调味鱼在伊斯兰世界的历史,都告诉我们,东方世界在西方世界的创造过程中扮演了重要角色。我们在菜单上使用传家宝、法语冠词a la、美味的或异域风情这些词则告诉了我们社会阶级和食物广告的本质。虽然我们已经探讨过食物词汇以及用来描述它们的形容词的历史,但我们还没谈过这些词汇的发音。
这有什么故事好说?这些名字的发音可能并不能那么明显地表现出食物的味道或气味。莎士比亚在《罗密欧与朱丽叶》中最优美地表现了这种怀疑态度:
名字中有什么?虽然我们叫它玫瑰
但若换一个名字,它还是一样甜美;
朱丽叶的这一想法就是约定论的代表:名字只是一种约定俗成的惯例。英语中用egg,但广东话叫蛋,意大利语用uovo,但如果这些名字交换国度,只要大家都同意,也就不会有什么变化。另外一种观点则认为,名字本身的存在一定有意义,和物品之间有着自然的联系,而有些名字可能自然而然就比其他的名字“听上去更甜美”,这就是自然论。
约定论是现代语言学中的常规,因为我们发现一个词的发音一般不会直接告诉你这个词的意思。语言学家将这种发音和词意间的关系定义为“任意的”,这个词首先出现在政治哲学家约翰·洛克的《人类理解论》中。约翰·洛克指出,如果声音和词意间有必然联系,所有语言中描述某种事物的词汇应该是相同的,英语和意大利语中的蛋,应该和中文是一样的。
稍微思考一下,为什么约定论比自然论更讲得通还有另外一个原因,至少在口头语中(与手语相对):口头语中只有50个左右的“音素”(也就是构成声音结构的单个声音),当然它们有超过50种意思。
但是2500年前,在《克拉底鲁篇》中,柏拉图指出,自然论和约定论一样,也有强有力的论据。苏格拉底首先同意克拉底鲁的论点,认为所有的食物都有一个“天赋正确”的名字,无论是在“希腊语中或是在野蛮人中”。比如字母Ο(omicron)是圆的,所以因此“在goggulon(圆)中有很多的Ο混在其中”。相似的,带有r音的(希腊语的rho,ρ,发音类似现代西班牙语中的滚动颤音r),往往和某种动作有关[rhein(流),rhoe(水流),tromos(颤抖)]。
但是苏格拉底之后又转而为赫谟根尼所持的约定论辩护,比如,即使在希腊语的不同方言中,一些同样的单词,发音也是不同的,意味着约定仍是必要的。
语言学作为一门学科延续的是后面这种论点,日内瓦的教授费迪南·德·索绪尔,也是现代语言学创始人之一,制定了一条原则,也就是“符号的任意性”,成为我们这一学科的基础。但是在过去几十年中,沿着上世纪早期语言学巨人,包括奥托·叶斯柏森和罗曼·雅各布森的足迹,研究表明自然论仍然占一席之地:有时候,名字的声音和食物的味道是有关的。
我们称这种声音携带意思的现象为声音象征。声音象征的衍生意义不仅表现在深刻的哲学及语言学研究中。像其他语言学的线索对营销策略至关重要一样,声音也在食物营销及品牌策略方面起到关键性的作用。
声音象征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原因上,特别是两组不同的元音,前元音和后元音上。它们的名字来源于发出这些元音时舌头所处的位置。
元音i(如cheese或teeny中的元音)和ɪ(mint或thin中的元音)都是前元音。总的来说,前元音都是通过把舌头保持在口腔前部的较高位置。下面左图是一张十分简要的头部横剖图,左边是嘴唇和牙齿,舌头位置很高,倾向口腔前部。
相反,元音α(在large,pod或on中的元音)是一个低后元音;这一声音是通过压低舌头并保持在口腔后部发出来的;其他的后元音包括o(如bold)和ɔ(如coarse,或者我母亲用纽约口音读caught)。右图则表现了这些元音大致的舌头位置;总而言之就是更低,更靠近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