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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物语言学_第九章 色拉、调味汁以及骑士面粉

任韶堂
社会心理
总共17章(已完结

食物语言学 精彩片段:

第九章 色拉、调味汁以及骑士面粉

面粉和盐是一种非常古老的搭配,再加上水,就可以做成古时候最简单的面包了。在旧金山,仅用这3种原料烘焙面包已有很长的历史,主要靠我们当地在迷雾中生存着的野生酵母和细菌,比如旧金山乳酸菌,而非面包酵母。这种“自然发酵”或者老面传统(还有著名的“酸面包”),仍为现代当地的烘焙师所用,如Acme面包公司的斯蒂芬·沙利文或Tartine面包房的查德·罗伯逊。旧金山艺术家莎拉·克雷恩甚至还以此为原型做了一场演出;她在市中心高耸入云的办公楼大厅里搭起了一个迷你厨房,把面粉、水、盐和发面材料和到一块,一些经过的人会随机参与进来,一起和面,发面,切片,再一起吃那热腾腾的酸面包。

在许多文化中,吃的时候又要再加一次盐。面包和盐(khubz wa-milh)是一个阿拉伯短语,意思是通过分享食物建立的联系;俄语中的热情好客也是相似的khleb-sol(面包—盐),还有我妈在我搬家的时候,根据犹太传统,送了我面包和盐(还有蜡烛)。

但是面粉和盐之间的联系远远不限于面包之中。这两种古老的白色粉末是最早的精加工食物的代表,彰显着古老人类从狩猎采集到农耕社会的转变。正因为这种转变,人们需要新的盐分来源,因为当人类以狩猎采集为生时,可以从肉中获取盐分。因此,全球范围内的采盐及晒盐工业迅猛发展,更不用说流传了几千年的盐税了。这种向农耕社会的转变也意味着需要将小麦磨成面粉,在新石器时代的手推磨石中就可以发现这种技术;大英博物馆里就有一块来自叙利亚的磨石,可以追溯到公元前9500至公元前9000年。

如今,我们花了很多时间力图控制对不健康的精加工高钠食物的热爱。薯片广告商虽然知道他们产品是不健康的,仍然通过大谈它们是如何靠“更健康”、“低脂肪”、“最低钠含量”来弥补这一缺憾。网上评论者也知道这回事,所以才会说“会上瘾的鸡翅”、“白粉般的纸杯蛋糕”。在这一章中,我们将研究这些古老的工业化加工食品,来看看我们对这些咸味的精加工食品的渴望有多么古老而专一——虽然如今它们装在方便的零食包装袋中。我们先来看面粉的语言学历史,这要从盎格鲁-撒克逊语由于诺曼人入侵而融入大量法语词开始。

面包本身是中世纪英国人饮食的最重要部分,所以盎格鲁-撒克逊的统治者在他宏伟的米德大厅中的名字是hlaf-weared(面包掌控者),意味着是他控制着磨面粉的磨坊,并将面包分给他的子民。这个词在现代英语中可能更眼熟一点:lord(主人)。我们的lady(女士)也同样来自盎格鲁-撒克逊语中的hlaf-dige(揉面者)。

1606年诺曼入侵之后,这种食物仍然保持着和主人阶层的联系。新的统治阶级使用的法语开始取代盎格鲁-撒克逊语,许多词留存至今,仍在现代英语中使用:pork(猪肉),veal(小牛肉),mutton(羊肉),beef(牛肉),venison(鹿肉),bacon(培根)(分别来自古法语pork,veal,mouton,boeuf等等)。但是只有诺曼来的主人们可以经常吃肉,而说盎格鲁-撒克逊语的农奴们负责养殖这些肉的来源——牛(cows)和猪(pigs),所以我们用法语的pork指来自pig(猪)身上的肉,但这种动物本身的用词仍是盎格鲁-撒克逊语中的pig[还有hog(豕)和sow(母猪)]。同理,我们用盎格鲁-撒克逊语中的cow(牛),calf(小牛),ox(阉牛)指牛本身,但它们身上的肉则用法语的beef(牛肉)或者veal(小牛肉)。

作为法国入侵的一部分,在13世纪某一段时间,一个有着各种拼法的词flure,floure,flower,flour或者flowre首先出现在了英语中,它是从法语fleur来的,意思是“植物开的花”,衍生意思是“最好的、最令人满意的、最上等的部分”。这第二层意思在现代法语中是fleur de sel,意思是“最纯的海盐”——也就是海水蒸发池最表面的那层精细水晶体。

新的英语词flur囊括了法语中这两层意思,剔除了盎格鲁-撒克逊语中原有的blossom(开花)的意思,用来指一切花哨高档的东西中最好最上等的。所以我们才会看到乔叟用“骑士之花”或“骑士风格之花”之类的词组来描述贵族阶级的骑士。

另外,在13世纪,“小麦之花”或“稻谷之花”开始用以指小麦最精细上等的那部分,和只用小麦白色部分或胚乳制作的小麦粉。一粒小麦有3个部分:包含了碳水化合物和蛋白质的胚乳;富含维生素和脂肪的胚芽;最外层包含纤维的麸皮。中世纪大部分的面包都是用整颗小麦做成的,有时候可能去除了一部分的麸皮。与之相反,“小麦之花(Flower of wheat)”(或者flure of huete,当时可能是这么拼的)则指的是非常精细的白色面粉,通过重复使用非常细的布来筛麦粉得来。每次过筛都会去除更多的稻壳或胚芽,只留下更精细更白的面粉。这种用布筛粉的过程叫bolting(筛粉),这些筛布则是用帆布、羊毛、亚麻以及很久之后的丝绸特别制作的。

最初用这种精细雪白的面粉做出来的面包叫payndemayn或paindemain(精白面包),很有可能是从拉丁语panis dominicus(主人的面包)来的。乔叟在《坎特伯雷故事集》就是用这种精致的新型白面包比喻英俊的托帕斯爵士的:“脸白净如精白面包,唇鲜红如盛放玫瑰。”

这种白面包也是我之前给出的浸吐司食谱中所需的原料,同样也是大部分早期法式吐司所需的原料。法式吐司在英语烹饪书中十分常见,最先是在1420年左右作为payn per-dew出现的,这个词源于法语的pain perdu(失落的面包),起这个名字可能是出于面包已经不新鲜的原因。(“法式吐司”这个名字,17世纪之前都没有出现过,在美国19世纪之前都不是很常用。)下面是一张最早期的法式吐司的食谱,来自一份15世纪的手稿。看你能不能读懂中世纪英语吧;大部分的词,虽然拼法不同,但仍然是现代英语的一部分[如frey hem a lytyll yn claryfyd buture等于fry them a little in clarified butter(在透明的黄油中稍煎一下),还有,eyren drawyn thorow a streynour等于eggs passed through a strainer(过滤鸡蛋)]:

Payn purdyeu

失落的面包

Take payndemayn or fresch bredd;pare awey the crustys.

作品简介:

《食物语言学》是一部妙趣横生,从冰激凌开始,到薯片、番茄酱,横跨欧亚,探讨食物、语言、文化传播间关系的作品。一些日常生活的食材,从名称就可以看出其奇异身世,如西方普遍使用的番茄酱(ketchup),这个怪异的英文单词,其实来源于闽南语的“鱼露”“chup”是闽南语中“酱”的音,而“ket”是“腌鱼”的意思。材料虽完全不同,语言却留下了历史的痕迹。为什么原产于墨西哥,感恩节常吃的火鸡(turkey),会是土耳其(Turkey)这个国家的名字?又是谁想到把鲜奶或果汁放进加了冰和盐的木头搅拌,发明雪酪,而雪酪又是如何演变为糖浆?后来的可口可乐、百事可乐又为何与此不无关系?

作者:任韶堂

翻译:王琳淳

标签:任韶堂食物语言学美国饮食文化美食社会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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